子也是感于恩义,知恩图报,只是方式有些不对,算不上大错。只是那位高僧,身为佛门中人,却犯了色戒,这罪过却是不小。”
叶二娘听了,苦笑一声,继续道:“一夜情缘,不想那女子居然珠胎暗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一个洞窟内,那女子生下了一名男婴。”
虚竹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女子对自己的孩子视若珍宝,百般呵护,一刻也不离孩子身边。不想有一天晚上,女子将孩子放在旁边的摇篮中睡觉,待女子一觉睡醒,孩子便不见了。”
虚竹的心提了起来,仿佛冥冥中触摸到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女子不见了孩子,疯了一样到处寻常。她甚至疑心是孩子的父亲害怕事情败露,从女子身边带走了孩子,于是私下里找到孩子的父亲哭诉。可是孩子的父亲再三保证绝不是自己带走了孩子。那之后,女子疯了一样到处寻找自己的骨肉。十年时间,找遍了大宋全境、大辽、西夏、大理、吐蕃,一无所获。”
“那之后,女子便疯了,她思念孩儿,想的发疯。渐渐地心灵扭曲,每每看到别人家夫妻抱着自家孩儿享受天伦之乐便想到自家孩儿,心里便刀割一样地疼。于是每到一地便偷了当地的孩子,假装自家孩儿养育,过一段时间,腻了,便杀掉。一来二去,十几年下来,便得了一个无恶不作的绰号。”
虚竹“啊”了一声,“腾”地坐起:“你是无恶不作,叶二娘?”
叶二娘嘴角含笑,眼中含泪:“是的,无恶不作,叶二娘。”
虚竹低声念佛:“罪过,罪过。那些被你害死的婴孩何其无辜,你,你怎能,唉!”
叶二娘哭道:“小师父,我是不是坏事做尽,罪无可恕?”
虚竹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出家人也当以慈悲佛法劝其向善。女施主前尘往事造下罪业,今后只要诚心改过,一心向善。佛祖会原谅你的。”
叶二娘泪如雨下:“多谢小师父。叶二娘今后必当一心向善痛改前非。”
“可是,听女施主讲述,小僧实在不知有何能帮到女施主的。小僧只是少林寺一位低辈弟子,功力低微,未得长辈师叔师伯吩咐,不得下山,纵是有心帮女施主找寻失落的孩儿,也是有心无力啊。”
叶二娘泪光莹莹,注视着虚竹:“敢问小师父,可是自幼于少林寺出家。尚在襁褓中时,便被少林寺僧人于菜园中捡到,今年二十有四,法号虚竹。”
虚竹道:“正是,女施主如何得知?”
“啊!?”
任虚竹反应再迟钝,此时也不得不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是说,你,你,你”
仿佛一道炸雷在脑海中响起,恐慌,激动,忐忑,迟疑,种种情绪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地冲击着虚竹的心房。
叶二娘此刻,已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哽咽道:“你背后有九个香疤。一共三行,每行三个,是你娘在你出生的时候用信香在你后背烙下的。”
虚竹的双手如糠筛子般抖动起来,他背后九个香疤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个亲近的师兄弟和师叔师伯知道。他也曾私底下悄悄问过一手带大自己的师父这疤痕的来历,慧轮只说捡到他的时候就有了,别的也说不上来。
“你,你,我,我”
叶二娘见了虚竹的反应,十分已经信了九分,只待最后一分确认,颤抖着伸出手去解虚竹的僧袍。
若是平时,虚竹定然面红耳赤地后退,可是此时他已经完全呆住了,任凭叶二娘解开自己的僧袍,袒露上身来。
油灯昏暗,然而,九个醒目的香疤清晰无比。
叶二娘颤抖的手,轻抚那几个香疤,突然“啊”地大喊一声,仿佛一头受伤的母狼,泪如雨下,放声痛哭:“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为娘找了你整整二十四年啊!”
此刻虚竹也是泪如泉涌,曾经,无数个青灯古佛彻夜难眠的夜晚,虚竹苦苦地思索,想着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爹娘,不想相逢却在今日:“娘,你真是我娘?娘,孩儿想你想的好苦啊。”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仿佛要将这二十几年分别的痛苦都哭诉出来。
“哐当”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公冶乾大步闯了进来:“快走,少林的值夜僧被惊动了。玄寂一班老和尚领着一帮少林弟子朝这来了。”
说着上来拉叶二娘的手。
叶二娘大叫:“不,不要带走我的孩儿!”说着拼命挣扎起来。
虚竹上前拉娘亲,公冶乾使个巧劲将虚竹甩开:“你难道想害死你娘吗?”
虚竹不禁一呆。
叶二娘剧烈挣扎,公冶乾冷哼一声,两指点了对方的穴道让其昏睡过去,随即扶着叶二娘的身子翻墙而去。
“娘,娘!”
等到玄寂一班僧人赶到时,只有虚竹一人默默流泪,怔怔地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