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网络,连手机信号也不是处处都有。
渐渐地,大洋彼岸再也没有传来故人的消息,而她在无边旷远的草原上看草场枯荣,看日出日落,日复一日与羊群骏马为伴,竟然真的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日子平和地流逝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夜里,关澈忽然莫名地心悸,到了后半夜甚至发起烧来。
她躺不住,辗转反侧中迫切地想知道高圣川的消息,便顶着夜色出门找信号。
夏季山区多有暴雨,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没过脚踝的草场,被突如其来得降雨从里到外浇了个透。
她连毡房都没来得及回,便一头栽倒,陷入了昏沉的梦里。
等她在医院再次清醒,已经过去将近一周,借住那家的小伙子见她醒来,眼泪汪汪地滋哇乱叫。
他汉话不好,连嚷嚷带比划,关澈总算明白,他跟阿爸阿妈出门找她,见她倒在外面昏迷不醒,吓得不轻,把所有土方子都试过了,没有用,又去挨家挨户敲门求药。
草原上不比城市,每家的毡房离得很远,夏季多雨,他阿妈出门找邻居,在土洼里摔了一跤,脚扭了,只能叫他阿爸去,一来一回半天时间,终于给她灌了药,可关澈仍然浑身滚烫,甚至喃喃地说起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来。阿爸一拍桌子,决定借车送她去医院。
所谓医院,其实就是卫生所,旌安偏僻,最近的卫生所也要走上一天半,坐牛车,坐大巴,再坐公交,小伙子就这样背着她,一路走到卫生所。
她一直高烧不退,能用的药都用了,多个器官已经有开始衰竭的迹象,如果再不好转,只能再长途跋涉转去城市的大医院,但她的身体状况也不一定支撑得了。
阿妈在她床前守了很多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好在她命大,慢慢缓了过来。
自此,关澈跟他们再也不是过路借住一段时间的租赁关系,而是危机时刻能够过命的朋友。
“你是大城市来的,”小伙子笑得有些羞涩:“你比我们金贵,你可不能死。”
他比划着关澈扛机器的样子:“你答应过我,把我们草原,给大城市看!”
于是,便诞生了这样一部纪录长片。
直播间里,主持人听得入神,听到最后感慨万分:“您肯定听过很多这样的话,但我还是想说,您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我相信,影片播出之后,会有社会各界关注到这个问题,为他们改善医疗条件和生活。他们能遇到您这样的导演,真的很幸运。”
关澈微笑着客套几句,想,这叫什么幸运,对他们来说,这是善意理应收到的回报。
对她来说,另一件事才是真正的幸运。
关澈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病势沉重——那一天,应该是高圣川手术的日子,过程恐怕不算顺利。
她彻底清醒之后,几乎是求遍了所有人,才在护士站求到一支能借她登录微信的手机,却发现,小翊已经把她拉黑了。
她又去问邱意浓,结果连程琦都说,川哥状况不太好,那边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
关澈心慌得快要疯掉,于是又辗转联系到迟衡,迟衡却对此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就是顶叶脑膜瘤有一位全球知名的顶尖专家,号称手下从无败绩,高圣川如果请人手术,大概率会选择他。
可是知道这个有什么用,人家总不会把病人的情况随便告诉无关的人。
关澈抱着一点点不可能的希望上网搜索,竟然搜到了那医生的主页,主页上飘着大大的几个字:祝贺约翰·格里医生成功攻克一例运动区恶性顶叶脑膜瘤!
她手抖得不行,试了好几次才点进那行字,里面充斥着她看不懂的专有名词和治疗方案,但文章的最后有一句:患者高先生经过三天ICU观察,现在情况稳定,只待修养后进行放射性治疗,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就能恢复正常生活。
关澈对着这一行语焉不详的英文,挂着吊针,在人来人往的护士站失声痛哭。
对他最后的担心终于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往前走了,她想,那么我也终于,可以对你说再见了。
她看破红尘无欲无求,而有些人刚刚下飞机,行李都还没拿到,就被高圣川一个电话叫回他家里,扬言敢不来就走着瞧。
程琦一只手按着高圣川,一只手握着邱意浓的手:“冷静,都冷静一点!”
邱意浓挑着眉,挑衅似地看对面的高圣川:“对,结婚了,我是伴娘,怎么了?”
高圣川气得险些跳起来:“程琦你丫放手,我今天非揍她不可!”
邱意浓摊开手:“尽管放马过来好了,你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回去就跟阿澈说,说她选得对,结得好,那种隐瞒家世偷偷惊艳所有人的家伙,趁早别理!”
高圣川举到一半的手颓然垂下来,忽然自嘲地笑了。
他在会场就听说,关导为了拍这个片子在旌安住了九个月,回来就戴了戒指,又听人说她生病被牧民救了,于是圈子里就传,她是嫁到了旌安。
这么有鼻子有眼又合情合理的事实,他偏不肯信,又巴巴找来邱意浓,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结果答案没听到,现在反而又加一条罪名,虽然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