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拾月还记得这个物件。
这是她踏入暗香阁中,第一眼就瞧中的一对金丝花鸟纹镂空小球。
小球不过小拇指指节大小,里头还有颗同色铃铛,像是将平常的香囊球改小了些,唯一奇怪的是这金丝球外头还有链子,链子还连着个小夹子。
盛拾月等人不懂,还围站成一圈。笑着说这暗香阁确实有几分厉害,小小配饰也能打制得如此精巧,若能夹在衣襟或是宫绦上,随着走动摇晃轻响,必然十分有趣。
完全忽略了旁边侍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而陪同的孟清心听得很是意动。
她常年挂在腰间的金算盘十分沉重,若是着急走快,还会推着算盘往自己腿上撞,时不时就青一块肿一块。
可她又实在舍不得她的金算盘,毕竟腰挂金算盘的特征,都快成为她孟大纨绔的标志了。
这就和话本里江湖儿女的佩刀、本命剑一样,见刀剑如见本人,哪里能轻易舍去。
直到看见这一对金丝小球,既然别致又浮华,最关键还会响,要是能买个九、十颗,在腰间挂一圈,既比金算盘好看、轻快,又能让别人在十里开外就听见她孟大纨绔的走动声,想一想就觉得威风,而且还是汴京、乃至整个大梁的独一份。
她越想越美,直到侍人终于忍不住说出这物件的用处。
三个纨绔的表情可谓精彩,红一阵紫一阵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去。
就连一向谨小慎微的侍人都低着头忍笑。
之后好几次,盛拾月两人都拿出这事来调侃孟清心,说她孟大纨绔着实了得,居然连这种物件都要买个九、十颗,也不怕那处给夹肿了。
而孟清心每回都要气得半死,恨不得将这二人的嘴给缝死。
也因此,盛拾月都快将布袋里的东西忘了个干净,却仍还记得这对小球,更记得它的用法。
可此刻无需她记得,有人已主动将它戴上。
被拉扯的里衣半遮半掩,刚好能瞧见圆弧之上的小球,之前的响声正是由它发出,再看那夹子,虽然足够轻巧,可不知是不是盛拾月乱想,总觉得比平常红肿许多。
——铃铛
宁清歌受凉,不禁颤了下,那小球就跟着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圆弧上来回滚动。
扯着里衣的手不自觉收紧,曲折的骨节泛白,隐于薄皮下的青筋也微微鼓起,将布料捏出一堆折痕。
“你……”盛拾月好半天才从沙哑的嗓子里憋出一个字。
只见屋中发白一瞬,当即就有一声雷声轰然响起。
雨声更大,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有人站在天上,端着盆往下倒一般,很是嘈杂。
时间久远又缺少修缮的庭院里,早就被落叶堆住排水沟,难以行使原本的职责,只能看着院中的水越积越多,像是一滩浅水潭。
盛拾月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挤出一个字后又闭上嘴,又窘迫又气恼
地瞪了对方一眼。
她就知道,宁清歌肯定不只知道她们去了暗香阁,说不定她盛拾月说了什么话、犯了什么蠢,甚至多看了什么一眼,对方恐怕都一清二楚。
她还提心吊胆许久,生怕宁清歌拿出这些窘事笑她,只是等了好长时间都没见宁清歌提起过,她勉强放下心,宽慰自己,宁大丞相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她这种小事。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宁清歌是知道,只是并未局限于调侃这样的小事。
反正她是很难相信,宁清歌是随手挑中这小球的,分明就是觉得她会喜欢,特地用上的。
也真不愧是宁大人,连给自己挑个小小惩罚,也得拿捏住盛拾月的心思,将效果最大化。
盛拾月被气笑,不知道该说宁清歌什么,只生硬憋出一句:“你可别后悔。”
宁清歌没有回答,只是铃铛声又一次响起,她掀起眼皮,如墨玉的眼眸一如往常沉静,像是无声的挑衅。
这毫无惧怕的模样将盛拾月惹恼,直接伸手拽住那小球,不用废多少力气,轻轻一碰,被夹紧的红肿处就泛起火辣辣的疼。
宁清歌吃痛,顿时嘶了声。
可另一人却不肯松开,又是一扯,冷声道:“你招还是不招?”
宁清歌直接偏头看向另一边。
盛拾月就笑,松开箍住对方的手,直接翻身下床,只听见一阵布料声响,紧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宁清歌有些疑惑,却瞧不见盛拾月在做什么。
直到那人走来,一手拿着个药瓶,一手拿着个形似笋的暖玉。
盛拾月坐到床边,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打开药瓶,便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在暖玉上。
暗香阁的物件一向精巧,不过巴掌那么长的物件,也刻有一层又一层笋壳的纹路,尖端更是被磨圆了,生怕伤了谁一般。
盛拾月很是专注,像在做什么大工程一般的细致,低垂的眼眸不曾挪向旁边半点。
身后铃铛轻响,有人转身抱住盛拾月,柔柔喊了一声:“殿下。”
盛拾月将药瓶放到旁边,余光瞥向对方,说:“想好要回答了?”
宁清歌又沉默不语。
盛拾月不气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