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月,便到冬日,一场初雪将万物掩盖,化作白茫茫的模样,整个汴京都变得疲懒许多,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很是冷清。
早朝刚散,盛拾月便匆匆赶回寝宫,她这段时间都将公务分于旁人,尽量陪在宁清歌身边。
倒也不必担忧太多,这些年大梁安宁,边境外的南疆已定,北狄无事,朝中的萧景等人已经成长起来,在盛拾月帮忙下站稳脚跟,而且有叶危止这根定海神针在,即便盛拾月松懈一些,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皇嗣一事事关大梁的未来,众朝臣即便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也不敢在此刻触盛拾月的霉头,只当没看见、不知道。
于是,盛拾月乐得清闲,专心致志伺候宁清歌。
只见寝宫中的碳火烧得正旺,暖气从窗户缝隙中挤出,将窗沿的冰雪融化。
宁清歌披着长袍,单手执书,斜坐在木榻之上,长发不曾束起,如绸缎般披散在肩,随着腹中孩子的长大,精致眉眼越发柔和,竟带着些许难言的母性,就好像一个过分温柔的母亲,会如温水一般包容接受你的一切,让人安心。
盛拾月则随意坐在木榻下的脚踏上,长腿一曲一伸长,曲起的那条腿搭着宁清歌的腿。
许是太医调养得当,宁清歌比起旁人少了许多不适,比如孕妇的食不下咽,时常呕吐等小毛病都不曾有,只是手脚有些浮肿难受,盛拾月便专门与太医学了几日,天天给宁清歌按摩。
宁清歌视线偏移,落在眉眼低垂,很是专注的人身上。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鲜衣怒马、肆意狂妄的少女,如今竟会乖巧坐在旁人腿边,小心伺候。
“小九。”
她随意喊了一声,那人便立马仰头,泛蓝眼眸澄澈而干净,清晰倒映宁清歌面容,还没有说话就先弯起眼眸,笑道:“怎么了?”
她朝服未换,上头的金线五爪金龙华美威严,可身后却好像有狗尾巴在不停摇晃,极具违和感。
见宁清歌不开口,盛拾月又低头,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拖着黏糊语调再问:“是渴了还是饿了?”
“御膳房里温着燕窝,那边有调好的蜜水,放在炉子上温着。”
“还是想吃些糕点?我叫她们端点过来?”
“是不是我刚才力度太重,把你捏痛了。”
她话一转又道:“孩子踢你了?我给你揉揉肚子?”
宁清歌不过说两个字,就换得盛拾月的一堆疑问,紧张得很。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是谁,如今恨不得在脸上写乖巧两字。
见宁清歌不回答,那人又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直到这时,宁清歌才慢悠悠冒出几个字:“不想吃糕点。”
盛拾月眨了眨眼,有些转不过来的木讷,干巴巴回道:“那就不吃。”
那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不爱吃甜食,小九不知道
吗?”
脱口而出的话语比脑子更快,盛拾月直接就道:“你前几日不是挺喜欢的吗?”
说来也奇怪,自从怀孕之后,宁清歌的口味一天一个样,刚开始无辣不欢,之后又喜欢清淡的,再后头又喜甜食,每天都要喝一碗蜜水,前几日突然想吃鱼,昨儿又想吃莲藕,让叶危止一伙人在之前府邸的荷花池中,弯腰摸了一下午的泥。
听到盛拾月的话,宁清歌语气不轻不淡,只冒出一句:“那是孩子喜欢吃的。”
盛拾月立马附和:“是是是,是孩子想吃的,我们望舒自然不会想吃这些甜腻得过分的东西。”
孕妇的情绪多变,即便是宁清歌,也难免受影响,时不时会闹个小脾气,盛拾月自然小心包容。
可这一次却没那么好解决,宁清歌话音一转,却说:“孩子?”
“所以小九只是关心孩子是吗?我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想吃对吗?”
短短几句话,就让盛拾月冷汗直冒,慌慌张张就解释:“你别胡说,我怎么会只关心孩子。”
宁清歌曲腿,踩在盛拾月的膝盖上,微微扬眉就道:“胡说?如今我连说话都是胡说了?”
天知道,宁清歌怎么会想到这处去。
高高在上的帝王,愣是穿着龙袍被自家皇后吓得慌张。
踩在大腿的足微微一勾,趾尖拨过绷紧的肌肉,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胡、说?”
宁清歌一字一顿,唇角分明还在勾着,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像是以往审讯犯人一般,将人罚了个半死不活,她才幽幽吐出一句:“招还是不招?”
盛拾月不是宁清歌的犯人,但也指尖发凉,赶紧解释道:“不是胡说……”
“那就是你只关心孩子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盛拾月表情一僵,苦笑着抱住宁清歌小腿,便央求道:“姐姐,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我心里头到底是哪个重要,你心里还不清楚?”
也不敢反驳什么,生怕这位更生气,之前嚣张至极的祖宗,现在是不敢高声说话的小可怜。
宁清歌不说原不原谅,只不紧不慢道:“跪下。”
盛拾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