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心里有些愤怒,有些惆怅,又有些欣慰,最后尽数归于一声叹息。虽说有万千不舍,但寻觅驸马一事的确不能再拖。 他想了想,重新端起碗,一边喝汤,一边冲柳兰道:“也是时候了,你身为她的妃母,若遇着了身份才行皆相宜的,便替她留意些。” “是。”柳兰应道。 “父亲!”李妍君又羞又气,碍于柳兰在场,这才不好发作,只是到底是性子急,按下一半情绪已是不易,剩下一般堵在喉头,让她闷闷地侧过头去。 “不许使小性子。本来也就该留意着了,又不是明日便要将你嫁出去。”李康连哄带劝,见李妍君还是气鼓鼓的,又说,“行了,你今日也在朕这闷了许久了。朕不拘着你,先退下吧。” 李妍君本不愿就此作罢,欲言又止好一会,到底还是不想在柳兰面前与父亲争执,只能老实地起身行礼离开。 可柳兰那张日日贴在脸上的笑脸总是在李妍君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在踏出天芸殿的门后依旧心烦意乱。 其实柳兰对她姐弟二人也算得上慈祥,无论何时何地见了面都一副笑模样,甚至在亲生儿子面前,也更维护她姐弟二人一些。 李康怜她和弟弟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想要柳兰能够将这份缺失的母爱弥补一二,这其中的计较李妍君都明白,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就是不愿同柳兰亲近,下意识便要退避三舍。 一直候在殿外的侍从见李妍君出来,忙上前跟上。 李妍君环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九思呢?怎么不在?” 看她心情不佳,几个宫女太监面面相觑,皆不敢回话。 一直以来,九思去去留留都不容人过问。他有官阶在身,又得李妍君宠幸,原本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随意打听置喙的。 好在落兰总还是靠得住的,此时探手拿过一把扇子,上前一步轻轻扇着,顺便道:“九思大概有些杂务要处理,殿下进去后便离开了。阿离担心咱们殿里太热,也先回去打点了。” 九思到底是领了个上府折冲都尉的头衔,虽平日里都跟在李妍君身边,但也得负担起操练侍卫、教授皇子剑术的职责,也是几头跑得辛苦。 李妍君心知自己不该苛责,可就是不怎么高兴。 大家都有各自需要承担起的事,并不能为谁的情绪随时待命,这份不高兴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却就顶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闷头往荟怡殿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却又改了方向,到了侍卫的值班处。 以往在东宫时,九思一直都是住在她院子的厢房里,时时与她呆在一处。可入宫之后,人言可畏,她只能为九思另觅住处。 原本她也给九思在宫外置办了房宅,但思及两人相见不便,最终还是命人在侍卫处单独为九思收拾了一间屋子。 虽说大多时候总是九思去荟怡殿寻她,但她偶尔也会来一趟,因而此时驾轻就熟地像是回自己的宫殿。 侍卫处里传来长鞭呼啸之声,李妍君才至门口便听得分明。 反正没人敢随便找九思麻烦,李妍君虽心有不忍,却也知自己并不好随意干涉,只想着先将九思找出来,却没料到受刑的竟然是雄达。 他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额上青筋暴起,一个生脸侍卫正抡圆了胳膊往他身上招呼鞭子,九思负手站在一旁。 李妍君一惊,喝止侍卫,问道:“这是怎么了?” 九思见到她,有些惊讶:“殿下怎么来了?” 落兰跟在李妍君的身后,悄悄做了个“柳贵妃”的口型。 原来如此,大概是她心中有些苦闷,这才来侍卫处找自己,否则也不至于被抓了个现行。九思深感时运不济,若无其事道:“方才见阿离将荟怡殿里换了新的冰,殿下不如先回去歇歇。” “这是怎么了?”李妍君毫不退让。 于是九思不说话了。 “是奴才没有保护好殿下,挨罚呢。”雄达被打得气喘吁吁,竟还有余力傻气地笑了笑,“该打该打。” “同他又没有关系,你打他做什么。”李妍君不满地皱了皱眉。 “他今日既跟着殿下出去了,保护好殿下就是他的责任。”九思亦有些不快。 “是我让他不必跟着的。”李妍君解释了一句,又心知说服不了九思,干脆直接对雄达下令说,“不必罚了,回去吧。” 雄达没敢动,暗地里去看九思的反应,见他点了点头,这才麻利地站了起来,忙不迭地谢恩,喜滋滋地躲在李妍君身后。 他当然会点头,李妍君有些得意地想,这么多年,他从未违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