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李妍君几乎日日都与柳仕青在一起,即使偶尔得了闲暇,也只会抓紧时间去陪着李康。 她以往从未发觉,李康竟是病得这样重,从早到晚咳喘不休,日日都要靠着数不清的药物压制才能如常处理政事。 压力与担忧齐齐出现,让李妍君没有片刻轻松的时间,以至于直到此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是许久没有见到九思了。 李妍君怔忪地盯着满桌的玩意发呆,却无心把玩,过了一会,才挥手让人将东西全都撤下:“九思近来如何?伤口反复了吗?” 落兰一直跟在李妍君身边,这些天里也没闲暇的时候,此时乍被问了一句,不免一愣,很快也惊奇地发现九思真是许久不曾出现了,此时说起,竟觉得他上次受伤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 “这几日忙起来,倒是疏忽了九思。但有雄达跟着,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落兰一顿,心中莫名又觉得有些不安,“殿下明日同柳公子相约去邻县看灯会,不如让九思一起,一来保护殿下安危,二来也好出去散散心。” 李妍君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灯会人多,别再碰到他的伤口。等过几日闲下来,我再去看看他。” 也不知为何,她本能的不愿意让柳仕青和九思见面,虽然心知自己日后与柳仕青成了亲,他和九思到底还是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现下却只想再往后拖拖。 就像是九思,明明现下便可以去探望他,但自从答应李康要与柳仕青好好相处之后,她每每想到去见九思,心中总有一种畏惧与难过,不自觉地便想往后拖拖。 正当她还在为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感到有些焦躁时,门外却想起了阿离的声音,说是雄达请见。 虽然雄达名义上也是她的侍卫,但却极少单独来见,李妍君很快便想到,大概是九思有了什么事情,忙叫人进来,不等他行完礼,张口便问:“是不是九思出事了?” 雄达松了一口气,他方才在屋后偷听,还以为自家大人失了宠,这才慌慌忙忙进来,现下听来,公主还是关心自家大人的嘛。 他有了底气,演戏都演得跟真的似的,满脸愁容地说:“大人不让奴才多说。奴才斗胆,还请殿下移步看看我家大人。” 这话听上去就像是九思只剩一口气了,在床上等着李妍君去见最后一面。 虽然知道这样的联想没什么道理,但李妍君还是一下子就白了脸,神色难看起来。 见状,落兰皱着眉,斥道:“公主面前岂敢放肆?还不将话回明白了?” “就是。”若月也在旁边跟着帮腔,“张口你家大人,闭口你家大人。谁不知道人家根本不愿让你伺候,还是殿下看你主动请缨,这才拍板让你照顾九思大人的起居。若是连大人的身体都料理不清楚,当心殿下将你换下来。” 雄达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看着欲哭无泪、可怜兮兮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正中下怀:“两位姑娘教训的是,但大人伤势反复,这几日都发着低热,背上的伤口也迟迟没有好转。奴才实在着急,但大人不许奴才叨扰殿下,奴才也是担心大人生气,不让奴才在身边伺候。” “就会胡闹,你们不必跟着,我与雄达去看看。”李妍君说着便急匆匆往外走去,很快就穿过长廊,推开了许久不曾触碰的朱门。 院子里有几株枯枝摇晃,正屋里的烛光从窗口透出,照亮了半边台阶。四周静悄悄,显得冷清而又寂寥。 李妍君有些难受,还没来得及进去,却听见一连串的咳嗽的声音,许久都停歇不下来,让李妍君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雄达机灵,小跑几步开门进去,又是帮助端水,又是帮着顺气。 李妍君站在门口,看着他被床遮住了大半的背影有些费力地颤抖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总算缓过劲来问:“你去哪儿了?” 雄达有些头皮发麻,嗫嚅着说:“去……去见公主了。” 果不其然,九思立即皱紧了眉毛,推开雄达扶着自己的手,哑着声音低斥:“你去和殿下胡言乱语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过是小事,不许叨扰公主?” 李妍君再忍不住,提步进去:“你就是这么想的?” 九思原本斜倚在床头,看见她,浅褐色的眸子动了动,怒气融化开来,透出了一点点的惊讶,很快惊讶也淡了,只剩下微微喜色与缱绻在眼眸里闪烁着,久久不歇。 少顷,他揭开被子,单膝跪在李妍君面前,一礼之后,又抬头看她:“殿下怎么来了?” 李妍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里一片酸软。 不过是几日未见,他看上去精神却差了很多,哪怕是在烛光映衬下,脸上也没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