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李妍君蹙眉吩咐道,“伤势既然有反复,就该立即让我知道,怎么能自己扛着?” 九思低着头,嘴角紧抿着,过了一会,却不答反问:“殿下明日不是要出去吗?怎么不早些歇下?” “我在和你讲明日的事吗?我是在和你讲……”李妍君突然觉得不对,停下话头,“你怎么知道我明日出去。” 九思又沉默下来。 李妍君茫然地看向雄达。 雄达虽然也不知道九思怎么比自己这个偷听墙角的还要消息灵通,但很快却又不以为奇。 他夜夜都等着李妍君回来了才歇下,日日都关注着墙那头的动静,可不是事事都知道么。 但这话九思不说,他也不敢多这句嘴,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当不知道。 李妍君等了半晌,没等到答案,便也作罢,正巧见到桌上放了一碗药,便主动去端过来:“今日怎么这么晚了才用……” 瓷碗在夜里冷得人指尖一颤,黑乎乎的药汁一点热气都没有,粘稠得令人觉得恶心,显然被放置了许久。 李妍君神情霎时冷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九思:“你的药?怎么不喝?” 九思默然盯着李妍君手中的药碗,片刻之后,长手一揽,紧接着便要将药灌下。 “大人!”雄达惊呼一声,忙将九思拦下,又跪在李妍君面前,“公主容禀,大人最近脾胃不好,吃食都用不下去。这药苦得很,每每强喝下去,总是喝一碗吐一碗,反倒伤身,是以不敢勉强。此时药已冷了,若是再喝,大人怕是今夜都不好过。” 李妍君一惊,心中难过,本想宽慰九思,却又气他什么都不解释:“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敢扰了殿下同柳公子游玩的兴致。”九思淡淡道。 李妍君被气得几乎要笑出声,只能低骂一句:“愈发会胡说了。” 九思望了望窗外,而后仍旧低着头:“夜深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哪里是油盐不进,分明是拒人千里。 李妍君心中原本就乱成一团,看他自轻自贱更觉得心中的乱麻被扯得生疼,原本想要好好和他聊聊,还没开口却被人堵了回去。 “明天还要游玩么,当然要早些休息。”她冷笑一声,转身便走,一回到院子里便愤愤地宣称,“我再也不要管九思了,你们都不许搭理他!” 这一番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歇下之前,李妍君还是忧心忡忡地交代落兰:“九思的声音一向好听,如今却连说话都没什么气力,明日还是得找太医再来瞧瞧。他就是个犟脾气,谁的话都不听,我还是得在一旁看着才行。你明日一早派人去和表兄说一声,就说我下次再同他一起出去。” 落兰应下。 第二日一早,太医便轻车熟路地到了九思所在的院子。 他原本并不配合,既不让太医看伤,也不给太医把脉,正在僵持中,却见李妍君冷着一张脸进来。 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只有九思和李妍君站着,沉默地看着对方。 雄达埋着头,心想:完了完了,自家大人这么个威武不能屈的性子,怕是要冲撞了李妍君,彻底失宠。 还没等他想完,却见九思也利落地行了个礼,而后挽起袖子,坐到桌子前,诚恳道:“有劳太医了。” 雄达无语凝噎地看着他,愤愤离开。 很快太医便有了诊断,只说九思近日忧思过多,这才导致食欲不佳、伤势反复,还是得多休息,否则容易气血两亏。 “听到了?”李妍君横眼看着九思。 “听到了。”九思点了点头,略抬了抬眼,望向李妍君的眼神无辜又乖巧,“殿下今日怎么没有出去。” “你如此不省心,我还能去哪儿?”李妍君嗔怒地瞪着他。 九思被斥了一句,十分熟练地埋头认错,却也不见丝毫惊惶,眉眼处反而隐约盈着些轻松和卖乖的笑意。 见他如此,李妍君彻底没了办法,心中也不由得松快了不少,温声交待道:“你好好歇着,我去给父皇请安,一会再来看你。” 九思点点头,左眼写着乖巧,右眼写着老实,盯得李妍君哭笑不得。 待到李妍君离开,九思脸上生动的神情便淡漠了不少,整个人都像是裹在一层厚厚的灰纱中,旁人看不分明,自己也逃脱不开。 不一会,门外传来动静,九思原本以为是雄达回来了,也没抬头,只让他倒杯水来。 过了许久,旁边的人都沉默着没有反应,九思疑惑地抬眼看去,眼神却骤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