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来得猝不及防,李妍君愣了一愣,觉得自己像是个泥人,碰到九思就沾了水,再坚定的想法都能顷刻柔软下来。 她鼻尖不由得一酸,点墨般的眸子盯着眼前人,似是受尽了委屈。 九思抿了抿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裙角。 他的动作极小极轻,甚至不足以撼动罗裙缎带上的灰尘,可却正巧落进了李妍君的眼中,犹如雪花落在心尖,顷刻就融化成了水。 “知道错了?”李妍君故意冷着脸问。 “知道错了。”九思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破颜一笑,拉着九思起身,嗔道:“还跪着?不用上药吗?” 九思小幅度地弯起嘴角,讨好地笑了笑,任凭她动作,跟着她走进里屋。 左右四下无人,也不必顾忌什么,九思从善如流地解开外杉,略松开了些衣领,露出了背后的一小部分伤痕。 在这些日子里,那些可怖的伤口大都已经无声地结痂了,横七竖八的像是一道道丑陋的棕褐色山脉张牙舞爪地从后衣领里爬出来。只有左肩的几处伤痕在方才地拉扯中又裂了口,渗出一点血迹。 李妍君不忍地蹙着眉,只觉得满腔的苦水晃晃荡荡,令她难以言说的难受。 虽然知道这样不应该,但她还是没忍住,在心底将柳仕青颠来倒去的埋怨,心中苦闷却仍旧没有消解半分。 好在她房里还有上次李康特地赏来的外邦的伤药,前些日子她偶尔也会亲自给九思上药,此时驾轻就熟地用手取了药,轻轻柔柔地向伤口上糊去。 药膏冰冰凉凉,偶尔还有丝丝凉气吹在伤口,痒酥酥的,其实并不很疼。 但李妍君怕得厉害,但凡沾到伤口,总是忍不住战栗一下,对比起一脸泰然的九思,倒像是伤在了她的身上。 “痛吗?”她紧张地问。 “不痛的。”九思温和地问答。 “下次不可以这个样子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为了什么,都要先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李妍君觉得自己并没有被九思宽慰到,一颗心还是酸软肿胀得厉害。 她不由得又想到李康,难过的情绪难以抑制地漫了上来。 很长时间里,她都不信神佛。可今时今日,她却发现自己常常对天祈祷,希望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康泰顺遂。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不是犯了太岁,先是九思重伤,后又发现李康重病,她所在乎的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多病又多灾,令她十分惊惶不安。 似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九思提着衣襟一抖,很利索地穿好了衣服,将那些丑陋的伤痕尽数遮去:“已经快好了,而且也不疼了。”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十分沉静,像一汪自山顶泻下的老泉,让李妍君缓缓地放松下来。 李妍君点点头,隐约浮起一些期待,仿佛世间所有的不顺心都可以和九思的伤口一起,慢慢地好起来。 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径直跑过来蹭着李妍君的脚,发出一些撒娇似的呜咽。 李妍君弯腰将它抱起,温柔地低声哄着,眉眼中全是自在愉悦。 她的情绪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九思笑得纵容,余光瞥到她怀中的雪球时,表情一僵,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厌恶地移开了眼。 时光飞逝着,转眼间便到了回宫的日子。同一波人,同一个车队,声势浩大地离开了别院,在护卫中赶回宫城。 正午十分,车队在一片林子里停下来暂作修整。 李妍君从马车上下来,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着,搜寻九思的身影,很快又想到这个时候九思大概是在巡逻,便不愿意在这样人多眼杂的时候影响他。 李康此时和柳兰呆在一处,李妍君实在不想去虚与委蛇,正打算回去,便到柳仕青的声音。 因着九思的缘故,她对柳仕青总还带着些埋怨,这段日子对他都不冷不热。 “我实在是昏了头,这才会怀疑九思大人。但我绝对没有故意陷害他的意思。”柳仕青看上去有些着急,不知第几次地再次开口解释,话赶话地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句,倒是急得自己满头大汗。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言语混乱,讪讪一笑,有些失落地说:“我笨口拙舌也说不明白,但请殿下相信我,我肯定没有坏心的呀。” 李妍君其实也怀疑过他的居心,担心是不是他存心陷害九思,但见他如此傻里傻气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心机深沉的人,便疑心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冤枉了人家。 她一向心软,见柳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