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君原本想再在诺国短居几日,却不防婚后第二日便收到了刘世瑞催她速归的信件,不得不匆匆准备启程。 这信也实在是来得巧,若早一日,他们也动不了身,若晚一日,也不至于显得这般过河拆桥。 但巧不巧的,李妍君都看到了这封信,既然看到了,便无法无动于衷,只能硬着头皮同九思商量此事,哪知九思下晌就同颜陆余说了个清楚。 一阵阵沉默里,颜陆余的脸愈来愈黑好似烧糊了的锅底。 李妍君心中惴惴,碰了碰身旁九思的胳膊肘,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去和颜陆余告别。 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时却局促起来,像是在心中鼓足了勇气才开了口:“既如此,那我们便走了。” 李妍君不忍直视地侧过头,半点不敢看颜陆余的脸色。 他们婚后第一日便说要走,不过三日便收拾好行装,此时临行了竟还一副毫无顾念的模样,莫说是颜陆余,便是李妍君也深感自己二人的狼心狗肺。 一旁的颜陆余更是瞪圆了眼,显然也没想到九思好不容易开口说话确实这般毫无温情。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他只能愤愤拂袖,在龙椅上侧身而坐,不再看九思一眼。 眼见着九思一边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竟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那其岳和李妍君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彼此的不快,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恳求。 “拜托帮忙拦一拦。” “这个时候你让我来拦?” 没用的默契让二人语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对方。 还没等两人达成一致,九思已走至正堂,端端正正地跪下,冲着颜陆余俯身一拜:“此行路远,不知归期,万望叔父珍重。” 颜陆余的背脊肉眼可见地塌陷了一点,远远看着,甚至有些佝偻苍老。 他原不打算说什么,但又不忍让九思就那样跪着,于是只能离座,亲自将他扶起来,握着他的手叹道:“是个傻孩子,却是个好孩子。说到底,还是和你父王一个模样。” 李妍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长久以来,讨厌九思的人并不少,可说他傻的却没几个。明明就秀外慧中、颖悟绝伦,李妍君很是为九思不平,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暗自腹诽,冷不防却被点了名。 颜陆余盯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与不满:“此次离开,不仅那其岳会随行,朕还会拨三千兵马任轩儿调动。你若是个有心人,这三千兵马应当足以解郢朝之危。” 是了是了,这就是下马威了,生怕自己欺负了他侄儿,还要派个监军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妍君笑弯了眼睛,乖巧得近乎虚伪:“是,妍君谢过陛下。” 颜陆余挥了挥手,像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对他多讲,只是看着九思,心中又总有满腔的担忧与放不下,不得已又开了口:“医官嘱咐,轩儿的身体要好好将养。他前些日子才受你连累,又病了一场,此行路途遥远,你得好好照料,莫要一味赶路,更莫要任他逞强。医官、厨子、杂役都得带齐了,守卫也不可大意。三千兵士自有将领带着在边境等你们,届时有通关文书便可,旁的皆不用你们费心。” 这一番安排实在是细致妥帖到了极致,李妍君也收起了不着调的心思,认认真真地一一应下。 九思双唇紧抿,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却又不知在这个时候应当说些什么。 好在,这一刻,颜陆余像是十分明白九思的心情,大肚量地拍了拍他的肩:“朕身体尚可,你们不必挂怀。此去郢朝危机重重,朕虽给了你们兵马,但他国之兵总归名不正言不顺,如何破局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凡事莫要憋在心中,若遇到举棋不定的时候,也可问问那其岳的意见。” “是,我明白的。”九思低声应道。 颜陆余不知他所谓的“明白”究竟明白了多少,是明白局势艰难,还是明白自己对他的一片苦心。 他叹了口气,不忍再看,只回身罢手,示意他们就此离开,不必再言。 九思看着颜陆余的背影,掀袍跪下,端端正正地伏身行礼,李妍君在他身旁,随他一起。 一礼之后,他们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那个时候,李妍君或多或少还是觉得颜陆余关心则乱,顾忌得实在多了些。 虽说自打来了诺国,常有各种各样的人说九思的身体是如何如何的不好,可在李妍君眼里,他不过是消瘦了些,身手依然干净利落,处事依然处变不惊,并不像是羸弱的模样。 直至回程过半,李妍君才终于明白那一次死里逃生留下的究竟是什么。 她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