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淙脚步急促地一口气走进了老房子，他清楚这种严肃的时候，容不得感情用事。

“进去吧，你爷爷在房间里。”

老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几分恳求：“答应妈妈，暂时忘了之前的事，好吗？让你爷爷安心一点。”

他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进房间。

房间里光线不太明亮，听说爷爷自从病了之后，特别不喜欢开灯，嫌明亮的光线刺眼睛。

窗帘关了一半，射进来的光刚好够他看清爷爷的脸。

他缓缓蹲在了老人的轮椅前，犹豫了两秒，开口轻轻唤了一声“爷爷”。

“我早就做好打算了，最后一个见的人，必须是你。”

爷爷的声音十分沙哑，虚弱得跟他平常的严厉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不明白爷爷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刨根问底，静静地等待着老人家说完。

“你可不简单啊，淙娃子，其实爷爷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你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只不过看到你那非要跟所有人作对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出来……咳咳……你我爷孙俩这么多年感情淡了，你很小的时候，我是很喜欢你的。”

爷爷的目光里流露出怀念，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死后，之前说的话就不作数了，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至于你爸妈，他们也就那个德行，也没多爱你弟弟，就不要纠结了。再过两年，就该建立一个小家了吧？到时候别忘了带孙媳妇来我坟前看看，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神仙能够收服你小子……”

爷爷忽然大笑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慈祥，让他恍惚了一瞬。

“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我想要告诉您的是，这些年来我所做的决定从来没有后悔过，就跟您一样。”

桑淙握住爷爷的手，对他笑了笑，“对比起来，您可比另外两个讨喜多了。”

“哼……以后发达了不用惦记他们。”爷爷嗤了一声，对他挥挥手，“我说完了，你出去吧。”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出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爷爷靠在躺椅上阖上了双眼，神情安详。

*

□□度的天气，颜枳独自在小河边漫步，享受着这美妙的寂静。

她在等一个人的电话，尽管他没保证会再次打过来，她也不确定他会选择什么时候打给她，但她笃定在她回去之前会收到他的来电。

事实证明她的预料相当准确，在她往回走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有时间的话……能陪我说说话吗？不会耽误你……”

“嗯。”她着魔一般地低声笑了起来，“人在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真的是他最信任的人吗？”

这个问题成功难住了另一端的他，过了约莫半分钟她才听见他再次出声：“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颜枳心中涌起一阵怅惘，“你有什么想倾诉的，直接说吧，我听着。”

“我爷爷今天过世了……但是他走之前，帮我打开了部分心结。”

她不知怎么回复，只能又“嗯”了声，等着他继续。

“颜枳，我想好了，自己的选的路，咬牙也得走下去，哪怕没有一个人支持我。”

她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点嘲弄，“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跟我解释的事吗？”

“什么？”他纳闷地反问。

“你取昵称还真是懒得费神，不过看得出来你英语不错。”

她这样的回答相当于把话挑明了，如果他再装傻的话，她会直接挂断。

桑淙哑口无言的几十秒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明白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过我觉得很无聊，讨厌这种把戏。”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结束话题：“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不过到现在该结束了吧？你尽兴了吗？”

那边久久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电话听见今夜的流水声。

“对不起，我不该隐瞒身份，欺骗你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打扰你了……”

他急切而又诚恳的语气让颜枳心中一动，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快刀斩乱麻。

“那就互删吧，两种联系方式，都删掉，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你可以讨厌我，但是我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或者愧疚。”

在她等得不耐烦想要挂断电话之前，她隐隐约约听见那头传来他充满无力的一句“好”。

颤颤巍巍地点开他的主页，她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