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有一座新冢,上面只写着三个字:“青鸟坟”。
附近的人来来往往,都不知道这座坟的主人是谁,时间久了,坟前也长出了一棵小树,树越来越大,枝干变得遮天蔽日。
树没有人修剪总会长的歪歪扭扭,就像坟上丛生的草,可偏偏这座坟被整理的很干净,却从没有原来上过香。
只有这颗树知道,每年冬至,总有一位黑衣女人在夜晚无人知时坐在坟前,喝的酩酊大醉。
她的身形异常高大,看轮廓不像女子,倒像是习武的男人,只是脸上是厚厚的装容,确实是个美貌的姑娘。
面对着这座坟,她总是一边喝酒,一边喃喃自语,听得久了,就会听到她常常说起一句话:“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吗?”
约定,指的是什么?
又是她何年何月和谁许下的呢?
也许只有风儿可以回答,那是在某个遥远的下午,她和那个心事重重男扮女装的姑娘坐在沙地上,对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那时那个姑娘对她说,多少公民也比不上人间的寻常烟火,她还在心里想自己总有一日会让她看到盛世,可最终,却是她结束了她仅有的梦。
手轻轻的抚过腰间的荷包,那荷花的图案依旧清晰,她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方。
年复一年,她都在江都的茶楼演晥戏,她总是能见到那个哀愁的白衣姑娘,总是听到她说那个心事重重的姑娘去了西北,找海市蜃楼。
也许,多年前的约定终是没有机会实现。
她又是一声长叹,起身回到茶楼。
所有人都睡下,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房间还有微弱的光芒。
她知道,苏萍还在写戏文。
蹑手蹑脚的站在苏萍身后,她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苏萍皱了皱眉头,声音有几分低沉:“明日就是冬至…”
她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在火中化为灰烬的、喜欢烟花的少年。
她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望着在桌前沉思的人。
第二日去过青鸟坟,她在子夜前赶到江都最高的烟雨阁。
苏萍已经早早坐在阁中,望着远处的明月桥。
她坐在她身边,也望着同一片天空,就在这一刻,寂静的黑夜被漫天火光点亮。
一片玫红色的火焰在空中散开,热烈的好像朝霞,转眼间,这片火焰开始扩散,变成了万千火花,落在星河之间,像是烟火的瀑布。
她伸出手掌,将烟花捧在手心。
转过头,苏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倚着栏杆,依旧面无表情。
“烟花…”
苏萍忽然笑了,喃喃自语:“我想看烟花,很亮很亮的那种…”
城墙已经倒塌,但烟花依然会在街巷的转角绽放。
她站在那抹白衣的阴影中,声音透着几分欢快:“我想去找一个人。”
苏萍转身,也笑了:“你要找清云?她在向北走,你或许还能追上。对了,若是找到她,辛苦帮我告诉她,我知道答案了。”
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临走前,那飘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青鸟姑娘,后会有期。”
她转过身,对她挥了挥手:“后会有期!”
也许很多年后我走了很远的路,洗尽一身浮华,又会变成当日的少年。
也许那时你再见到我,你会觉得我还是那束纯粹的阳光。
希望将来我们会再会,这不是海市蜃楼。
希望,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