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九)(3 / 4)

落了座。片刻后,屏风内走出了一位婢女打扮的人,安静地向三人行礼,得了女子首肯后默默退了出去,从外合上了门。

三人相顾无言,许久,景柠左右看了看,女子一直低着头,丝绸般的黑发垂下盖住了脸,看不清楚表情,似乎是被他们方才闹出的动静打扰到了休息,匆匆起身于是还未来得及束发。

另一边洛屿无所谓地环顾着四周,看到她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打量着屋子,不知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她只能自己开口:“许久不见,您的病可好些了?”

“数日未见,烦劳道长记挂着了,”女子抬头微微一笑,“若我说不好呢?”

“没事,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景柠谨记洛屿那段遇事就该快刀斩乱麻的教诲,实话实说,“是有些话想问一问,怕您不愿说,便想着拿个把柄胁迫一下。”

她看着女子仍旧松快的表情叹了口气,继续道:“但看您似乎并不在意,让我委实有些为难。您还有什么其他的把柄可以让我利用一番么?”

女子则噗嗤一声半个身子都伏在桌子上笑了起来,半晌都未止住,清丽的声音不能算作完全不悦耳,但景柠硬生生从那久久不停息的笑声中听出些歇斯底里的意味。当笑得有些喘不上气了,女子才慢悠悠的抬起头,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定定地看着景柠:“您可真是,真是位妙人。可惜了,若是早几年间遇到您,说不准,我们还能成手帕之交呢。”

景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其实毋需再早几年,便是再早几个时辰,我也是带着手帕的。只是……”景柠自然而然地将话头转向洛屿身上,看着他欲言又止。

“只是秋日傍晚飞虫成群,弄脏几条了,今日扔掉的已是最后一条。”洛屿垂着头解释道,模样倒是真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可不是吗,”女子不知从何处抽出条丝帕,抖开扯着一角给景柠看,丝帕上绣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即便在不甚明亮的烛火下也看得出针脚细密色泽明艳,美中不足的是丝帕上沾着数个黑点,衬得一些绣花也有些脏兮兮,女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黑点处。

“秋日夜间的飞虫最是讨厌,即便闭紧了门窗,他们也有的是法子钻进屋里。我这这批丝绸本是挂在窗前留着赶制件衣裳,为老爷子寿诞献礼的。可不知怎得就被它们瞧上了,日日夜夜得往屋子里飞,回回落在上面就不再动弹。

“撵不走,也不能打,若真打死了,这匹丝绸就算是毁了。我呀,便想了个法子,裁下了一小块,拿最亮眼的线绣上些花,又在丝绸旁另外摆了个架子,将它搭了上去。你猜怎得?那些虫儿蜂儿的都奔着这么一小块带花的来了。殊不知着帕子是沾了药的,前赴后继地栽在了上面这么多。”

景柠说不出什么,这么明显的警告与威胁,她再听不出来便是傻子了。可这更加说明了,富贵泼天的李府,这种安稳平静的生活下一定藏着能掀起惊涛巨浪的秘密。而且,眼前的女子对这个秘密绝对知情,甚至可能正与她息息相关。

景柠思虑再三,仍旧开口单刀直入:“夫人可知,您夫君与李府上二少爷接连丧子的事……”

女子颇有些惊讶,似乎没料到她都将话挑明到这个份上了,景柠竟然还要刨根问底,但她很快恢复了带着浅淡笑意的模样,摇了摇头打断了她:“道长想必自小就开始修炼,多年未曾懈怠,如今入这红尘的年头恐怕还不长吧?”

景柠平静地回望着她:“是。”

“这就是了,”女子懒懒地握住披散开的长发盘了起来,“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必须将是非曲折了解透彻再分出个是非对错的。”

她试了几次,长发依旧难以固定,不断地滑落,她便放弃了,扯了根布条将发丝笼住随意一绑,再看向景柠时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锐利:“人情世故这种东西,您只能慢慢学,慢慢看。我在这儿虚度了不少年岁,学得多,忘得也多,只有一件我记得清楚。那年李家老太病重,病的迷迷糊糊极近失去意识。夫君他大半个月都守在病榻前伺候着,老太清醒的那天,他已经连着几日都没合过眼,但睁眼便是问她那小儿子在哪儿。”

女子眼中慢慢涌上几丝忿忿不平,很快又释然了:“唉,你说我跟个已死之人较什么劲。想来那天她是回光返照了,还有精力训斥夫君蓬头垢面真是给李家列祖列宗丢人,一点都不如她的小儿子让她省心。我那小叔子当时正在庄子里收租呢,哪里顾得上她?直到她咽气,都还在念叨着想见见小儿子。”

“夫君他,从我嫁进门开始,就从未见过他那副,似乎失了魂魄似的模样。守灵七日内他竟然真的不吃不喝,可他已经熬了那么久了,撑到第二日晚上他就一头栽倒了。病了一整个月才能下地,这期间吊唁宾客迎来送往都是由赶回来的小叔子在接待。当面碍于李府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都戳他脊梁骨,骂他不孝,称病躲懒。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