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穹王对那群新贵的动向,哪怕不是了如指掌,也肯定是心知肚明。 可是这两年里,穹王一直对其置之不理,就这样让安道易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他可不是孤立无援的诸晴,有的是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平民百姓出身的安道易,以穹王的势力,甚至在外边悄无声息地将诸垣处理掉也不是不行。 但是穹王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不紧不慢地任由事态发展。 这说明穹王有把握,让这把火烧不到自己。 但是穹王又为什么要放任这把火烧起来?他分明可以在准备火把的时候,就将火把折掉,为什么要让火烧起来,才出这莫名其妙的一手棋?他就不怕出现差错,最后还是烧到了自己吗? 除非…… 想到这里,诸晴交叠于身前的手忽然攥紧,她抬眼看向苏沣。 旋即起身,向苏沣行大礼,面色沉肃道:“求苏大人助我。” . 看守宗狱的狱卒打了个哈欠,余光扫见上午来过的娘子在往这边行。 他瞧见这位娘子身边一块来的,是刑部侍郎,赶忙上前行礼。 苏沣道了句“免礼”,又令他打开牢门,自言要提审亭原君诸垣。 这狱卒肯定知道些内情,虽转身开门,嘴上却支支吾吾着,动作也颇为婆妈。 他刚开了锁,就被兰茵一把挤开,诸晴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宗狱是个院子,这个狱卒看守的是院门。院子里东、南、西三面各有一排屋子,每间屋子里又有两个隔间用来关押犯人。 如今只关着亭原君、徐王二人,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在前朝,发生皇室叛乱时,宗狱里甚至不够关,许多地位较低的皇亲国戚就直接睡在院子里。 每排屋子外边应有两名狱卒看守,正常情况下,宗狱没关这么多人,狱卒们都会溜出去偷懒,只在有犯人的屋子门口留两个人。 但今日诸晴进去,立马便有六七个人上来拦她。 苏沣皱着眉头上前呵斥,这些人识得上司,只好点头哈腰的后退。只是依旧隐隐围着诸晴,叫她难以前行。 苏沣便直道:“你们将亭原君请来,本官有事问他。” 几名狱卒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依他所言。 就在他们纠缠不止的时候,外边又传来了动静。 “苏侍郎好大的官威啊。” 还未见来人,便听到他颇带嘲弄的声音。 这声音苏沣不看也知道是谁,在听见时便忍不住皱眉,但还是强压下去,面带笑意的向来者行礼。 刑部侍郎设二人,来者便是与苏沣同职的另一位刑部侍郎,郑逸。 最近这两件案子,苏沣主闵田案,郑逸主亭原君案。 郑逸回了礼,又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苏侍郎似乎并不负责这件案子吧?怎么下了衙溜达到这里来了?” “郑侍郎有所不知,我与亭原君之女有些故交,今日闲聊几句,听出些疑窦,便带着她来此解疑。”苏沣笑道,只是眉眼不动。 “哦,待这件事结案,苏侍郎的疑窦自会解开,这里不便招待闲杂人等。”郑逸笑着回,面上颇带自得之意。 “郑大人。”诸晴忽然开口,朝郑逸行了个小礼,道:“烦请郑大人为我解惑,为何今日我来探望父亲,却不被允许?从没听说过宗狱有不许探监的说法。” 诸晴径直称“我”,是因为她并无官职,与郑逸构不得官场上的关系;而她又是皇室中人,论身份,实则要贵郑逸几分。 只是诸晴平常与官身交谈时,不会以“我”为自称,这确实挑不出错处,却很无礼。 郑逸闻言,便也无礼道:“本官审问犯人时,发现犯人言语间多有矛盾,猜想犯人恐有‘高人’指点,为早日破案,便不许他人探视,不知你可还有疑处?” 诸晴垂眸,敛下眸中寒意。 郑逸的话完全不留余地,看样子他是定死了亭原君翻不了身。 这也更落实了诸晴原先猜想的一些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扯了个笑,道:“我明白了。” 诸晴又偏头,越过人墙,看了眼父亲所在的监牢,因双手攥紧,指甲刺破了掌心,诸晴却不觉疼痛,而是抬眼看着郑逸,又露出了个笑,向他们行礼告退了。 走出去一段路后,兰茵才小声开口道: “这个姓郑的说话真怪,跟宫里出来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阉完了被又扔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