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雾霭蒙蒙,在窗棂上砌上了一层水珠,灌进来的冷风吹到时见的脸上,她松开牵着宋落君的手,撑身拉着窗把手关紧,深吸一口轻轻呼出,天没有二月份的冷,能吐出白气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可宋落君这前半生的命还处于多灾多难的困境。 高一周末放假,她俩一起去寺庙里焚香祈祷。看到有算命摊子,小女生爱信这些,她俩各拿一卦去算命。时见抓着那支木签给大师看,大师赞她是大富大贵顺风顺水之命,可等大师看过宋落君的,却只是沉默不语,而后仰天长叹,命运多舛,宋落君那时了然地婉笑,如柔旭的清风,随口谢过大师。时见不解,对于这个初中才认识的闺蜜,她好像知之甚少。回去途中,宋落君解释说,“你知道的,我有胃病,经常会去医院。” 后来时见从宋母那里打听到了,宋落君离不开医院,有时是因为胃病,有时是因为突发的意外。高中的有几次,宋落君请了病假,回校上课时,手脚却多了一些淤青。她却嘴硬说,只是平地摔了。时见一开始信了,直到有次看见宋落君等红绿灯,有辆车朝她撞来,时见猛拽上她的手,才幸免地逃过一劫。小病小难,于她来说,是玄学给予的命运,她顺应地服从。 宋家人反抗过小女儿的命运,奈何总有顾不上的地方,宋落君也说自己会注意的。有时见这样顺意之人加倍护着,这六年倒也没什么劫难,甚至胃病好转,也不经常往医院跑了,大家一度以为,她算是挺过大师说的命劫了。 时见也默认了这个想法,可心有漏下的旋洞,一听到她出事了,时见不安地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在手术室外气喘吁吁扶着墙,抬头便是宋家人。 门顶上的红灯晃眼,在医院的第一晚,难熬无比。医生和护士不带感情地回报病人情况,医疗机器的推拉,偶有儿童的哭嘤,吵得头疼。时见歪头趴在宋潜的肩上,盯着门盯上的手术灯,红通通的。熄灭后,主刀医生出来,宋家人围着医生,医生舒然眉头,表示病人手术顺利,她紧绷的神经如绳被放开,她侧眼,恍惚间看到一个身影,熟悉又陌然。 时见借口去了厕所,逮住转身而去的某人,绕步向前抬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火灾地点不在宋落君常去的地方,她去问了夏随野,才知道是荆雨疏的家。 时见忿忿不平地拍着自己发疼的手心,“她为什么会在你家出事?发生火灾的时候你人去哪了?” 火灾烬灭,却带不走他脸上的灰。面对宋落君的这个闺蜜,荆雨疏无法以沉默相待,“我公司临时有事,她去我家打发时间。” 愧意如春意盎然的爬山虎,占满了如墙的眸光里。他抛却工作场合的服装,身上的衬衫皱脏不堪,抿起满是苦涩的唇,“是我想少了,我不该让她独自待在那里。” 过了很久,时见耳旁吹来一丝温热的气息,宋潜混合着夜里的冷温在低吟,“怎么在这里傻站着?” 她摇摇头,和宋家人守了宋落君一夜。天一亮,便被赶回去梳洗好好睡一觉,她养足精气神,连宋潜都没有夜里守着宋落君的机会,时见强求来了。连着两夜,她都见到了荆雨疏,前一夜被她挡在门外,他也就那样憋屈地守了一夜。 后一夜,时见开了半边门,便不管了,回到她的病床边坐着,“怎么白天不来看她?” 荆雨疏轻手轻脚地抬起椅子,语气不咸不淡地,“不合适。” 他想多看看她,白天宋家人都在,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病房内。 时见会错了意,丝毫不给他好脸色看,“不合适就别谈恋爱了,你累她也累。” 他低着头,勾起宋落君葱白的手指,瞳底的一瞬流连着不对劲,可恍然便消失了。 时见自顾自说着,“过河要桥。荆雨疏,我可以当牵线的桥,也可以是冲毁桥梁的河水。荆家于家那点破事,我不想管,可危及到落宝身上,我就会行动了。” 立了下马威,时见把人连带公文包,丢出了门外。 门啪嗒落锁,空气不流通的屋子沉闷,时见开了窗,半晌风呼啦啦地吹,又起身拉紧。病号的被子扑腾作响,时见当是不好睡,适然回头。宋落君仰着下巴伸出手,去够柜子上的水。 “慢点,我来。”时见捧水到她嘴边,她俯看杯子,又盯向时见,乖乖喝下。 值班医生闻铃前来,顶着苦大仇深的一张脸问了她一番情况,听完她的话,笑逐颜开,说她没事了,烧伤不严重,但在一氧化碳的环境待太久,吸入颗粒多,又考虑到她有胃病,需要在医院静养观察,这几天只能吃流食。 她咬着干燥的下唇,脑内回忆起睡前的情况,她睡太沉了,邻里的爆炸冲进她耳朵里,丝绸纸张燃烧的异味跑进她鼻子里,她却被压在火焰里动弹不得,从片刻清醒陷入深度昏迷。她手指扣杯,溢出的水打落在她的手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