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 , 同样压低了声音 :

「 世子是说 …...“

“ 我的意思是 , 陵下近来的种种事故 , 似乎都是宫观修建之后的事情 。 “ 世子绍缓道 : “ 公公想想 , 是不是动工的时辰 , 或者风水上 …...“

李再芳悚然色变了 !

沉默半晏后 , 他迟疑着开口 :

“ 这些工程都是经高人看过的 , 不应该 …...“

话没说完 , 李再芳自己也闭了嘴 。 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 玄学上的事情哪个高人散打保票 ? 再说了 , 就算有什么高人指点 , 皇帝这半年的遭遥可是实打实的 。 眼看事情已经成了这样 , 你是让飞玄真君承认自己认人不清引狼入室活该被烧成烤狗呢 , 还是指责高人学艺不精看错了风水脉络 ?

飞玄真君是那种会自我反思的人么 ?

李再芳心思电转 , 立刻就打定了主意 。 但在执行之前 , 他还得和内阈勾兑勾兑 :

“ 就算是风水有问题 , 道观毕竟修了大半 , 无缘无故怎么好停下来 …...“

“ 这也不难 。“ 世子笑了一笑 , 自袖中摸出一个奏疏 , 递给了李再芳 : “ 就说是朝廷躬行慈俭之德 , 为了削减开支 , 京中一切的工程都应停止 , 也算是体察国家的艰难 。

这份奏疏题着的是 “ 归震川 “ 三个字 , 李公公扫了一眼 , 倒是颇觉眼熟 , 但愚 ]

一想却没有什么印象 , 估计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 。 但小卒与否无所谓 , 只要有这一份奏疏在 , 飞玄真君就有台阶可以下 。 单单为了风水就停止道观实在不大好看 , 有个节俭的名头就好多了嘛 !

他不动声色的将奏疏塞进怀中 , 微微点头 :

“ 咱家一定把话带到 。 只是其余的事情就麻烦内阁了 。“

“ 内阈的都是小事 , 哪里散说麻烦呢 ? “ 世子很谦逊 :“ 好叫公公知道 , 我们这边也准备好了 , 明天就把所有工匠力夫的工钱加倍的发下去 , 再让他们回家歇息 。 也不必明说是停止工程 , 只说是为圣躬祈福 。 等陛下疼愈之后 , 再做计较 。“

寥寥数句交代妙当 , 两位大俱同时相视一笑 , 彼此默契于心 。 身为政务上好歹有那么一点经验的人物 , 两人心知肚明 , 都晓得这修建工程的大头在于油水 , 在于贪墨 , 在于云贵运来的巨木 、 东南亚买来的香料 ; 真正打灰和泥的力夫工匠 , 笼统着算起来也花不了几个大子 。 与其抠抠搜搜的克扣 , 还不如爽快增添一些 , 买得他们心花怒放 , 私下里也愿意为陛下念两句好话 。 这样的祈福 , 才叫体面 。

和气致祥 , 乖气致庚 , 京师骤逢大变 , 处处都要以稳妥为上呢 。

停止工程的旨意下来得很快 , 几乎是奏疏呈交的当日就送到了内阁 。 看来风水之说 , 确实是应付甲方的不二法门 。

皇帝要撒销工程 , 其余臣子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 唯独闫闻老恭读圣旨之后 , 脸色立刻就是青红蓝绿 , 难以描述了一一当初这几座宫观 , 就是他上蹿下跳打压异己震愿舆论 , 全力为飞玄真君推动的重大工程 , 几乎可以算他闫分宜起家的重要阶梯之一 。 而如今不声不响中全部撤销 , 无疑便是往他脸上来了一记狠的 !

仅仅来一记狠的也就罢了 , 等到打听出这封旨意的始作俑者 , 闫闻考才真是要暴跳如雷了 !

一一奶奶的 , 当上首辅之前你就欺负我 , 当上首辅之后你还是这么欺负我 , 老子这首辅不是白当了吗 ?

姓穆的 , 你也别太过分了 !

可惜 , 现在的闫阁考也就和一团棉花差不多了 , 就是撒泼都不敢到外面去撒 ,

生怕被那个颠公顺手又扣一个不敬裕王的大帽子 ; 所以忍来忍去 , 只敢在家里跳着脚大骂 :

“ 黄口小儿 , 幸进侯臣 , 无耻小人 ! 欺负者子也就罢了 , 还欺负到陛下头上了 !

陡下一病他就琢磨着把工程停了 , 这不就是早有预谋 , 欺君周上 ? ! 放肆至此 , 混账至此 ! “

如此颠来倒去骂上几回 , 旁边侍河的闫东楼终于忍不住了 :

“ 爹 , 停修工程是陛下的圣旨 …...“

「 那也是他蓄谋欺瞒 , 有意萍视皇权 ! “

“ 倒不能说是萎视皇权 。 “ 闫东楼道 :“ 世一一他只是停了工程而已 , 海防和朝贡贸易都还是很上心的 …...“

这也是实话 , 自从京师巨变朝堂上下的注意力转移之后 , 皇帝先前交办的诸多事项无人监督 , 都被有意无意的耽搁了下来 , 算是世态炎凉的一点写照 ; 但世子执掌权柄以来 , 却还是干方百计的敦促着海防和贸易的各项事务 , 尽力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