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得不为之!
郑宸扯了扯嘴角,笑得满是讥讽:“我认识你加起来半辈子了,今日才知你是这般心系百姓胸怀天下。”
姜韶华和郑宸对视:“这两个词,从你口中说出来,确实有些嘲讽。什么时候心系百姓胸怀天下也成了被人耻笑的贬义词了?”
郑宸冷然道:“你别忘记你的身份。你是大梁郡主,地位等同藩王。可你瞧瞧,东平王淮阳王武安郡王,还有被困在京城的高凉王,谁不是缩着头做人。你这般出风头,毫无顾虑地壮大势力,就不怕惹来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忌惮不满?”
姜韶华眸光微微一闪,忽然笑了:“至少目前太皇太后对我很满意,皇上也没有半点忌惮。唯一对我不满的人,就是你了。”
“郑宸,你在怕什么?”
“你莫非怕我势力过盛,会取代你,成为皇上心腹大梁权臣?”
郑宸没有被说中心思的恼羞成怒,甚至张口承认:“我是有些不安。姜韶华,你是女子,不该有太大的野心。大梁就如一艘四处都是漏洞的巨船,在缓缓下沉。你所做的一切,是在这艘巨船上折腾,只会让巨船沉得更快。”
“政治也好,朝堂也罢,都是男人的事。你要做南阳郡主,就安心地守着南阳郡。为何要将手伸去北方诸州郡?”
“你到底要做什么?一个女子,难道还想做摄政王不成?”
这番话,已十分犀利直接。
姜韶华没有承认,也没否认,淡淡道:“我做这些,当然有我的理由。我无需向你交代。”
郑宸面色终于变了一变,上前一步,伸手去抓姜韶华的手。
姜韶华没有闪避,迅疾出手格挡。郑宸不得不翻腕收回,紧接着,凌厉的腿风袭卷而来。
郑宸不假思索地后退闪避。
姜韶华在原地没动,待郑宸略有些狼狈地被逼退后,冷然道:“于公,我是郡主你是中书舍人。于私,你我旧情已了,早已没了纠葛。你今日有何资格来质问我?”
“郑宸,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一刀两断!”
郑宸看着眉眼森冷凌厉的少女,一颗心似被巨手攥住,疼得无法喘息:“姜韶华,你真要这般绝情?”
“我以为,两年多前那一回,我就说得很清楚了。”姜韶华面容冷漠,说出口的话语更是冰冷:“过去的事,已经永远过去。我不会重蹈覆辙,你我缘分已尽。”
心痛到极致,反倒有些麻木。
就如壮士断腕的刹那,剧痛之余,竟又有些斩断一切的快意。
郑宸紧紧地盯着她,然后笑了起来:“好,这是你选的路,以后你不后悔就好。”
姜韶华淡淡道:“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
郑宸深深呼一口气,似要将所有的痛楚都吸进口中,压进心底:“我明日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姜韶华,你狠心绝情,我却是盼着你好的。我最后再劝你一回,不要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你守着你的南阳,招你的赘婿,安心过日子,也就罢了。若是志在扰乱朝堂争权夺势,你就是我郑宸的对手。我的行事做派,你是知道的。不要做我的敌人。”
姜韶华扯了扯嘴角,眼里毫无笑意:“等你做到大梁丞相那一日,再说这些狠话也不迟。”
至此,两人已无话再说。
郑宸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
姜韶华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忽然起身出了书房,对一脸惊讶的陈瑾瑜道:“本郡主去一趟户房。”
之前郑宸走的时候,脸黑如锅底冷如寒冰。现在郡主出书房,面色也格外冰冷。
到底是怎么了?
陈瑾瑜心里暗自嘀咕,面上并未流露,张口应下。
姜韶华领着众人去了户房。冯长史正忙得不可开交,知道郡主来了,颇有些意外,忙起身相迎。
短短一段路,姜韶华神色已恢复如常。
冯长史心里也奇怪。郡主有事吩咐一声就是,怎么今日亲自来户房了?
“冯长史,将王府今年的粮册拿来。”
冯长史应一声,转头吩咐汤有银。汤有银手脚利索,很快便捧了一摞账册过来。
每年的粮赋缴纳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十四县各有一本单独的粮册,王府和亲卫营南阳军营也各有账册。现在还多了汤氏粮铺的账册,便是献给朝廷的粮食,也单独列了账册。
不仅如此,还有一本总的粮册。可见冯长史做事之细致。户房差事总是忙不完,也在情理之中了。
姜韶华坐在冯长史平日惯坐的位置,慢慢翻看粮册。
冯长史略一思忖,吩咐汤有银等人各自去忙自己的差事。众人退下,签押房里果然清净多了。
姜韶华看了许久,才抬起头:“今年确实存了不少粮食。”
冯长史笑着应是。
“明日郑舍人就会启程回京,”姜韶华提起郑宸时语气平静,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或许王舍人也会一并启程。王府要备两份过得去的程仪,再备些粮食。又得辛苦冯长史了。”
之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