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兰今年二十有一,以时下眼光来看,是标准的老姑娘了。
她不喜华服美饰。以前在军营做军医的时候,穿戴简单随意。现在进了宫廷做女太医,穿的是太医官服。宽大的官服被改过之后,穿在她的身上格外妥帖,
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昂然之姿。那双清亮的眼眸,闪着自信的神采。
论容貌,孙泽兰不是顶尖美人,算是清秀佳人。可在秦虎眼中,她有着独一无二的光芒。比世上所有的珍宝都耀目。
以前一年中也就见个三五回。
如今孙泽兰来了宫中当差,几乎日日都能见上一面。
秦虎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压抑住心里的热流和激越,维持着得体的距离:“孙姑娘客气了。”
秦虎的死缠烂打已经是老黄历了。这几年很懂分寸,孙泽兰对他倒是比以前温和多了,冲他笑了一笑,才转身离去。
秦虎目送孙泽兰的身影远去,默默收回目光,然后便迎上了好兄弟孟三宝揶揄的眼神。
御前当差,要肃穆安静,不能肆意说笑。
秦虎便只丢了个白眼过去。
孟三宝回了个更大的白眼。
这么多年了,心里还是惦记人家孙姑娘。那还装什么装啊!继续去死缠烂打嘛!总有打动美人心的时候。现在这样算什么?这么一直等下去,等到什么时候去?
可惜,这等话不能说。每次私下一提,秦虎便撂脸子不理他。
天黑之后,这一班御前侍卫换班,秦虎孟三宝一同下了差,去饭堂吃了饭。然后一同回了寝室。
宫中御前侍卫,两人睡一间屋子。他们两个很自然又选了同一间。打归打,闹归闹,照样是情谊如铁的好兄弟。
“近水楼先得月的道理,你懂不懂。”两张床榻隔了三尺有余,孟三宝伸出长腿,踹了踹秦虎:“现在孙姑娘进宫做太医了,你们日日都能见面。你殷勤一些。”
秦虎应了句:“你不懂。”
孟三宝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懂你怎么想的。你要是能放得下,那就不要彻底别惦记,另外寻一个好姑娘娶进门来。明明放不下,装什么样?”
秦虎还是那句;“你不懂。”
孟三宝被气地,又踹了一脚过去:“踹飞你这个大情圣!”
秦虎也不和他闹,翻了个身避开,在黑暗中扬起了嘴角。
喜欢一个人,就要尊重她的理想抱负。她要独身一人做大梁第一女医,他就这么默默守着她,就已足够了。
……
数日后,刘恒昌等人各自护送粮草军费出了京城。
京城几支军队离得近,各自派人去兵部领粮草军费便可。在大梁朝国库最空虚的时候,户部兵部也没敢减过御林军神武营勇威营英卫营的军费。
不过,这一次除了军费发足之外,粮草也发得格外足实。军营中的伙食立刻提高了标准。
包大将军左大将军等主将,心中也有数,发军费的时候都要特意宣告,女帝陛下关心将士们的军饷衣食,要让所有将士吃饱穿暖拿足额军饷,这都是女帝陛下特意嘱咐的。
穿着崭新的军服鞋袜,糙米饭上铺上一片肥肉,喝着热乎乎的肉汤,谁能不念新帝的好?
便是在宫变中丢了性命的士兵,也都有丰厚的抚恤银子。军营里浮动不安的人心,迅速平稳了。
左大将军私下去了一趟王家拜会王丞相。
王丞相靠着软枕,自嘲地叹道:“本丞相现在就是担一个丞相虚名,不能上朝,也无法处理政务。也就你们几个肯时常来看看本丞相了。”
王丞相口中的你们,就是左大将军和戴尚书周尚书几人。像张尚书,来得就很少,已渐渐脱离了原来的丞相党,自成一党了。
左大将军低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些人,原本就不是同路人,现在认清了嘴脸,早些撇清也好。”
王丞相看左大将军一眼:“便是你,以后也少来一些。免得皇上心中不快。”
左大将军却道:“末将当年被丞相提携,一步步走到今日。丞相对末将恩重如山,不管何时,末将都听从丞相号令。”
这样表忠心的话,左大将军以前常说。那时候王丞相权倾朝野,听惯了这等话,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他徒有丞相虚名,对朝堂的影响力大幅减弱。再听到这样的话,心中焉能不感慨唏嘘?
“以后这样的浑话,不可再说了。”王丞相正色道:“你是大梁武将,要效忠天子,听皇上号令。”
左大将军点头:“我听丞相大人的。”
王丞相哑然失笑,神色和缓了许多:“听闻军饷已经都发下去了。真的都发足实了?”
文官们拿冰炭火耗收孝敬,武将喝兵血吃空饷,这都是心照不宣的惯例。只要将军队维持在一定的战力,吃个两三成左右的空饷,是无可指责的事。
以前左大将军执掌边军的时候,就是吃三成空饷。其中一成孝敬到丞相府,另外一成分给麾下武将,还有一成就是左家的。
王丞相问此事,倒没有索要孝敬的意思。王家富可敌国,不差这一星半点。主要是想问询军中具体情形。
左大将军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