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郑太皇太后的脾气,是绝不会亲口承认的。
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林公公,你代哀家去看看赵景明,给他送些外敷的伤药。让他快点好起来。”
林公公恭声应下。
回了景阳宫后,林公公捧着一盒伤药去了赵公公的住处。
赵公公后背的伤看着鲜血淋淋,实则就是些皮外伤。打板子的内侍,谁敢对赵公公下黑手?又有天子令人送来的上好伤药,赵公公在床榻上趴着养了五天,其实已经好了大半。
此时林公公前来探望,赵公公却是一派伤得不轻十分虚弱的德性,哼哼唧唧地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
林公公目光一瞟,话中有话:“赵公公这回确实受了委屈,娘娘既赐了伤药,赵公公的颜面也就回来了,也该好起来了。这景阳宫里可从不缺聪明伶俐会攀高枝的奴才。”
“说不定,过个十天半月,娘娘身边就有了新人。到那时候,可就没有赵公公的位置了。”
赵公公心里一紧,不敢再拿乔装样:“请林公公代奴才回禀太皇太后娘娘,多谢娘娘赐伤药。奴才一定尽快养好身子,过两日就回娘娘身边伺候。”
这就对了。
区区一个低贱的内侍,太皇太后娘娘抬举才有了今日的光鲜。一旦被娘娘厌弃,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林公公心中哂然,放下伤药便回去复命。
赵公公看着手边的伤药,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变幻不定颇为复杂。
一旁伺候的小内侍低声问道:“公公该敷药了。要不,今日就换太皇太后娘娘送来的伤药?”
赵公公呼出一口闷气和不甘:“换了吧!”
顿了顿又吩咐:“皇上赏的伤药,仔细地收好了。”
……
昭和殿内。
几日未曾露面的女帝陛下,在长宁伯的搀扶下缓步而来,坐到了龙椅上。
宽大的龙袍,早已遮掩不住女帝陛下隆起的肚子。平日里众臣尽力忽略这一点。此次女帝陛下因怒火攻心动了胎气,罢朝安胎,此事带来的微妙影响在此刻便显露出来。
众臣有意无意地都要看天子隆起的小腹一眼。至于各人心中在揣度掂量权衡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姜韶华目光一扫,冷凝锐利的威压,令众臣心中一凛,不该有的杂念迅速被扫之一空。
“纪尚书,”姜韶华张口:“你先来说说户部筹措军费粮草的情形。”
女帝陛下上朝理事,从不啰嗦废话。直截了当,有事说事。习惯了磨洋工说车轱辘废话的朝堂众臣们,一开始很是不习惯。几个月过来,总算慢慢适应了。
纪尚书拱手领命,上前一步,将户部差事奏对一番。
接下来,轮到兵部了。
兵部丁侍郎这几日为战马兵器一事愁得吃不下睡不好,短短几天,额上眼角的皱纹都冒出来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丁侍郎满面愧色地将兵部武库兵器铠甲严重不足和战马良莠不齐一事说了出来。立刻惹来众臣的愤然不满,矛头直指安国公。
安国公直至现在都还没卸下兵部尚书的差事。再者,兵部在他掌管下出了那么大的岔子,这口锅必然也只能是安国公来背。
再加上郑宸和赵武出现在豫州军一事,直接印证了郑家和当年边军惨败有直接的干系。朝臣们弹劾安国公的奏折都快摞到三尺高了。
现在就看女帝陛下态度如何了。一旦姜韶华流露出趁机连根除了郑家的意思,众臣立刻便会纷纷上奏折,狠狠咬碎郑家。
董尚书是天子心腹,此事别人不敢直接问,董尚书却没什么忌讳,拱手道:“皇上,这几日朝中弹劾郑尚书的奏折极多。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郑尚书?”
姜韶华难得在众臣面前唏嘘:“不瞒众卿,朕卧榻静养五日,太皇太后就来了五回。今日上朝之前,太皇太后直接拦住朕,软语相求。朕也实在为难啊!”
朝堂里一堆老狐狸,迅速从这一番话中咂摸出了意味来。
郑家肯定要处置,碍着太皇太后,却不能连根拔起。
这么一来,他们也就没必要上奏折弹劾安国公了。要是群情太过激昂奋勇,倒让天子左右为难不好下台了。
董尚书立刻改口道:“皇上素来孝顺太皇太后,为了太皇太后,也只得稍微容忍郑家一二了。”
杨侍郎立刻接过话茬:“说起来,赵武和郑家到底有多少关联,并无确凿的证据。还是等左大将军出兵平了豫州军,活捉回赵武再仔细问审。”
要活捉赵武才能仔细审问,给郑家定罪。
反之,要想给郑家生路,只要杀了赵武,便是死无对证,没办法给郑家切实定罪了。
具体怎么操作,全凭天子心意。
姜韶华赞许地看向杨侍郎:“杨侍郎说得没错。这件事,就交给杨侍郎。等日后赵武被带回京城了,再立案审查。”
杨侍郎肃容拱手领命。
张尚书心中冷哼一声。赵武还在豫州军营里,等左大将军领兵去平乱,少说也得是几个月甚至可能是一两年之后的事了。一杆子支了那么远,天子要放过郑家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