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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庸计·下卷 叁缄 1585 字 11个月前

前半句夸奖,还有些自得。张以舟后半句却叫她懵了,仿佛她是长蛇阵的头,被大将打没了脑子。

张以舟不急不缓地嚼完嘴里的糖,又从床上的小案桌取了水,浅抿些许,才道:“燕山国山高平原广,宜跑马……”

齐蔚醍醐灌顶,抢答道:“他们向来是骑兵为主,以极快的进军闻名。步兵为主力,擅长布兵行阵的,是我们。”

“正是,所以你一开始,便受制于兵书,忘了两国实际战力如何。”

“是你先如此出题的。”齐蔚驳道。

“谁说考题一定是对的?”张以舟反问,“这场考试也是对的吗?还是说,我提出的,便是对的?”

张以舟三问将齐蔚问没了话,令她只能瞪着眼睛,干气恼。自张以舟趁养病,教她兵法,她便再没赢过他了。她读书少时,被张以舟用书按着擦,她连夜苦读,又被张以舟撕书了。她总是被张以舟一步步,带进他挖好的坑里。

得闲时,骆羌将齐蔚拉去了城郊西大营里,跟着昭翎军受训。大抵是永昶王的默许,让骆羌肆无忌惮,他直接给齐蔚按了一个假军籍,划入方渝斯麾下。方渝斯虽在云门被齐蔚救了一次,但他根本毫不留情面,想着法折磨齐蔚。偏偏齐蔚还打不过,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

还有还有,平荻近来不止让她自己练枪法,还让侍卫们“陪她练”。结果她打到中阶的侍卫,就打不动了。日日磨那个小侍卫,日日磨不过。把人磨得都想放水让她通关了。

她一辈子没如此挫败过。她萎靡地趴在床头,闷闷地不说话。

张以舟贴着床榻,一点点将手伸到了齐蔚的脑袋下,掌心托着她的侧脸,道:“难受了?”

齐蔚哼哼唧唧,憋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抬头道:“你今天这堂课,是不是教我‘兵不厌诈’?”

张以舟挑起眉头,依旧苍白的脸上含起些许笑意,“恭喜,答对一次。兵者,诡道也。你是好学生,刻苦上进,但切忌受困于所学。你所能学到的,都是前人曾经用过,他人可知的。但带兵制敌,重在千变万化,你需让人‘不可知’。”

“好难做到……”

“难?”张以舟问,“经商做生意难吗?”

“没有这个难。”

张以舟道:“可我一直觉得很难。若我处在你只有二十两银子,白手起家时的位置,我恐怕无法在两年多,便将崎岚妆坊连开入四座城里。”他摸了摸齐蔚头顶打着卷的一簇发丝,“蔚蔚,你并非全然无知地闯入陌生领域。你在经商时悟出的道理,同样适用于战争,因为人性是共通的。例如‘兵不厌诈’,你同人谈生意时,不也是如此么?”他说着,想起些有意思的,“天绣阁为何开不进涵州?是你在背后动手脚,对不对?”

齐蔚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原来这都被张以舟发现了。她在家时,借靠嫂嫂的亓记绸庄做起了衣服生意,几经周转,不显山不露水地将天绣阁在涵州的生意吞掉了。她是齐家人,跟她哥哥一样,若见不得某些人好,哪怕不能打服对方,也要给对方喂苍蝇。

张以舟笑笑,“我明白的。不过,毕竟要过年了,你别给方渝斯塞炮仗了,放他一马,如何?”

“这你都知道?”齐蔚瞬间为自己的小伎俩羞红了脸,她猛然扑到张以舟身上,不好意思看他了,“他老跟我不对付……所以我才……”

张以舟捏了捏她红透的耳朵,道:“你打听的那个礼盒,张伯不是送方家的,而是给骆羌送去。倘若真当众开出一串连天的爆竹……”

“骆将军得把爆竹塞我嘴里吧……”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