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暮色浅浅,昭郢已经四处燃起了烟花。爆竹声再一起,便是新年的临近了。
“爹——吃饭了——”换上红袄的姑娘跑至街口,喊了起来。
“来了!”面摊上中午开始便什么人了,老板早已将摊位收拾得大差不差。此时将麻绳往肩上一套,拉起板车便能走。
他那闺女小跑着过来,在后头使力。老板肩头稍稍轻松些,便能回头同姑娘闲聊了。父女俩说着年夜饭上有什么,欢欢喜喜地往家走。拐弯时,老板被那栋大宅子璀璨的珠灯吸引,回头见一辆五匹骏马拉动的大车驶出,久未出门的金贵公子坐着轮椅进了车内。他从车厢里伸出手,搭着一个裙裾飘飘的姑娘上去了。
“才子配佳人呐。”面摊老板从他仅识的几个戏文里,挑了两个好词,形容道。
“爹,你说什么?”闺女探头问。
老板呵呵笑,问:“丫头,过完年想不想上学堂啊?”
“和阿弟一道吗?”闺女又惊又喜。
“是啊,一道去。”
“好呢!”
————
齐蔚向那帮爹爹推车的姑娘招了招手,在马车过去之前,眼疾手快地抛了两颗金豆豆给她。见她稳稳地接住了,才满意地搁下车帘。
“齐老板又在散财了?”张以舟笑问。
“欠人家一碗牛肉面。”齐蔚打开钱袋子,将一捧金灿灿的“豆子”扒拉给张以舟看。她忧愁道:“我哥又让绸庄的管家给我送了钱,但我吃你的、喝你的,根本用不上这个。要不然我把金子给你,算我的‘投宿钱’?但若要算起来,这点金豆子也不够还你……”她摸着脸颊,更愁了。
她前几日同平蕊约了今晚逛灯会,故而打算换回女装。傍晚时,平蕊施施然带着她的妆奁和衣箱来找齐蔚,调侃说齐蔚如今愈发像个男人,她担心齐蔚找不出几件裙子,便特意过来了。
然而她还没打开箱,府里的侍女便带着一众人,说公子前日见齐小姐为衣裳烦扰,特意命她们稍微备了一点。她身后,是二十多个侍女,各个手里都托着衣服、钗妆。
平蕊向来喜欢华丽丽的漂亮东西,她闪着汪汪大眼问齐蔚,是不是偷偷因为没有衣服而哭了?快快多哭几次,让公子把天绣阁、晴山居什么的都搬回来。
齐蔚很难回答说,她只是因为往日的衣服好像变小了,略有点不合身,于是叹了口气而已……
张以舟大概是听见那声叹,还以为齐蔚要哭了,连夜给她整了这一堆东西回来。衣服不是天绣阁的,而是同样价值不菲的“裁宫澜”家里的,绸缎柔软极了,上手仿佛像云像软玉。裁剪更是独具匠心,毕竟,王宫里的衣服,都是他们家贡的。
搭配的金银首饰、宝石环佩,件件让齐蔚这个行家都惊讶。至于螺黛妆粉、胭脂花钿,平蕊惊喜地说,那妆粉里磨了金子……这好几盒不同色泽的妆粉,得磨掉多少金子啊。
这会,齐蔚掂量着手里的金豆子,道:“张以舟,我还不起你了,怎么办呢?”
“齐老板可是要富甲天下的,日后我等着齐老板接济。”张以舟说着话,笑弯了眼睛。他捏着齐蔚的下巴,倾身在她嘴角亲了一下,松手前,又勾过去,再亲一下。
他抬手,用拇指指腹擦去唇上沾染的绯红胭脂,眼角眉梢都是悦然。
齐蔚看着他那掩饰不住的神色,无比确定了——张以舟真的很喜欢亲她。自从他们那样亲过一次后,张以舟便时不时要浅浅啄她一下……额……出门前,齐蔚贪吃炒年糕,把唇脂吃没了。张以舟说帮她补,却是先亲在了她唇上,亲到齐蔚怀疑他是不是想从她嘴上找那火气大但真的很香的炒年糕的味。
“或许我可以帮你打掩护,你避开周大夫,再悄悄吃一点。”齐蔚当时是这样说的。
而张以舟让她闭上嘴,要点唇脂了。
此时,车轮过滚青石路,滚进喧嚣的烟火里。齐蔚抱膝端坐,直勾勾地盯着张以舟。
张以舟被她一点点地盯红耳朵,再红了脖子,“抱歉……冒犯你了……”
“我可没说是冒犯……”齐蔚揪着手里的绣花手帕,别扭道,“其实你可以那样亲……”
“那样?”
齐蔚看张以舟疑惑的样子,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道:“就是、就是在你房间里那样……”
“那样?”张以舟语调一顿。
齐蔚觉得他就是有意逗弄她。她懒得废话了,猛然起身,双手撑在张以舟的轮椅扶手上,腰一塌,鼻尖便撞了鼻尖——她咬住了张以舟。
虎牙衔着他尚未回复气色的软唇,从左边一点点咬向右边。这次她没有吃出茶香,只吃出自己唇脂上的甜味,坦白讲,蛮好吃的。难怪张以舟亲了又亲,真是便宜他了。不过这唇脂也是他买的,好像不能算他占便宜。
齐蔚一边咬,一边胡思乱想。她咬够了,又提着张以舟的衣襟,匪声匪气地要求道:“张嘴。”
张以舟烧红了脸,迷朦地注视着她。他像被抢上山头的压寨夫人,听话地轻启薄唇。
齐蔚很满意他的表现,先是奖励一样,亲了他两边的侧脸,才往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