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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庸计·下卷 叁缄 2130 字 11个月前

“蔚蔚……”齐乾的怒火霎那间被浇灭,和齐蔚相似的眼眸里,闪着惊疑不定的暗光。他仿佛生平第一次认识齐蔚,他不知道,襁褓里孱弱的小妹妹,有一天,会生出狮子般的雄心。

齐蔚回握住齐乾的手,她腕上的铁护透着刺骨的冰寒,“哥哥,我现在能上马,也会用枪了。谁想害我,我便杀谁。哥哥,你不要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家里。”

“蔚蔚。”齐乾看了她许久,终于败下阵来。“你何时要出征?”他问。

“未时前。”齐蔚道。

“阿乾……”亓箬忽然拉了拉齐乾的衣袖,指向绿影照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紫衣男人,不知何时等在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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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兄,夫人,”张以舟在轮椅上作揖,道,“以舟腿脚有伤,抱歉无法起身相迎。”

“没事的,我哥、嫂嫂都知道。”齐蔚从桌子底下踢了齐乾一脚,打圆场道。

张以舟接过齐蔚提起的茶壶,倾身为齐乾和亓箬斟茶。齐乾却将杯子倒扣,冷冷地盯着他。于是张以舟一直端着那壶茶,始终没放下。他接着齐乾锐利的目光,沉默地兵退千里。

“阿乾。”亓箬打破僵局,轻轻拿开了齐乾压着杯子的手。

张以舟倒茶时,亓箬问:“张先生,你的腿伤如何?”

“尚在治疗,或可痊愈,或终身如今日。”张以舟毫无波澜道,仿佛说的不是他的伤。

“嗯。”亓箬看了看他,又看齐蔚,她叹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嫂嫂,你怎么问这个?”齐蔚涨红了脸。

张以舟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什么悬崖?”齐蔚叫道,“我才不勒马!”

亓箬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说这个,“蔚蔚,年后爹说想见你。我们给你发了信,但爹着急,信才发出,便要启程。路上紧赶着,竟比驿站走得还快。我和你哥想着需先同你打声招呼,便劝爹在客栈等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呢,能去见见爹吗?”

“爹还好吗?”齐蔚紧张道。

亓箬看出她的担心,笑笑,道:“爹身子骨硬朗,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想见见你。默默也在客栈等你呢。”

“那我……”齐蔚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离未时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蔚蔚,去见见伯父吧。”张以舟道,“不碍事。”

“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张以舟的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倏忽道:“紫微台还有些事务,我恐怕抽不出身。”

齐蔚抿着唇,抬手翻了翻他的衣襟——紫衣下,藏着赤红的官袍。他是接了张伯的消息,套上常服匆匆赶回。张以舟位居中央,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务之多不是齐蔚所能想象的。“好吧……以后有机会的。”

齐乾道:“把你这身甲换了,爹可接受不了。”

“好嘞,听哥哥的。”齐蔚狗腿子似得应他,转身小跑着去换衣服了。

齐乾看着她跑的方向,眼皮一跳,对亓箬道:“箬箬,去帮蔚蔚换吧,让她别磨蹭。”

亓箬点点头,紧跟着齐蔚进了赋原居。

齐蔚缩到屏风后,道:“嫂嫂,你别进来了吧。我这身甲三天没下过,捂出味了……”

亓箬环看房里,心下明了齐乾为何让她跟来。“你什么样嫂嫂没见过?”亓箬说着,便进去帮齐蔚卸甲。她一面解着铁扣,一面不经意道:“这是张以舟的卧房吧?”

齐蔚手一顿,脖子卡在领子里,“我、我们没干什么,真的。古人怎么说来着?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亓箬拉开领子,让她钻了出来,“行,嫂嫂信你。但张以舟的腿伤未必能好,你如何与他过一辈子呢。他也表态了,你想走随时可以走。不如我们一道回家,你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家里都最疼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伤着了怎么办呢?嫂嫂想想便心疼。蔚蔚,回家去,嫂嫂和哥哥护着你。家里的生意都由你做主,你爱如何展翅便如何……”

她循循说着,而齐蔚始终没有反驳。或许能说动呢?亓箬心想,她说家里如何想齐蔚、说打战多危险,说着说着,话头忽然戛然而止。她看着齐蔚光//裸的身子,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

齐蔚牵起嫂嫂的手,按在自己腰后,“嫂嫂,杀手踢了这里一脚,几乎踢断我的脊骨……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敌人刺下的一枪,流了好多血……这里是钟寒集掐的,他险些将我掐死……”

“别说了、别说了……”亓箬泪流满面,牙关都在发抖,“嫂嫂没有照顾好你……”

齐蔚直视着她,道:“嫂嫂,我和张以舟一样,满身都是伤。但没关系,伤口总会愈合的。我留在这里,不只是为了张以舟,也是为了我自己。他不曾因为我是女人,便看轻我的潜力。他给我机会,授我才学。这些东西,是哪怕离开了他,也一样属于我的。嫂嫂,你也相信我的眼光和本事,不是吗?”

齐蔚松开嫂嫂的手,从柜子里取了干净衣服。华衣着身,遮掩了她一道道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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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蔚和亓箬回厅堂时,张以舟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