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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庸计·下卷 叁缄 1854 字 11个月前

夜半。与宁铢接防后,陈岩踏着大步走上城头。他已经六十又四了,却老当益壮,守城数日而不怠。几位支援的将领抵达之前,陈岩夜不合眼,昼夜盯着燕山。支援到来后,夜晚他同样也要亲自值守。

司马追夜袭虽没能将南都占据,但依然造成了民众伤亡。陈岩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将军——”一名年纪不大的士兵急奔至前,道,“出大事了!我们抓到一名细作!”

“细作?在哪抓到的?”陈岩边问,边提着他下去。

“在城中最大的取水处抓着的!”

陈岩脑袋一轰,急吼道:“军医呢!把军医叫起来!”南都一大半百姓饮水都仰赖城内一口古井,军队亦是如此。陈岩一再强调要严密把守城中各个饮水点,谨防敌军投毒,谁想到还是中了招。

他奔至古井处,宁铢和另两位将领都在了。他们围着那名细作,神色古怪。

“卑鄙小人!”陈岩怒吼着举起枪,却被宁铢拦住。

“陈将军,且慢。”宁铢道,“有些蹊跷。”他将一包细密如白沙的东西举给陈岩看,“此人方才便是倒了这种东西进井里,据供述,他已经在城中三处取水处下了药。但,您闻闻这东西……”

陈岩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味道。

泉州知军曹维按耐不住,道:“我方才尝过!咸的,是白盐!”

“白盐?”陈岩一时也困惑不已。

宁铢点头道:“看起来是白盐,已经令军医去检验了。但至少目前为止,军中尚未有人出现中毒症状。”

“只有几个水土不服,蹿稀了。”曹维道。

将领们的困惑尚未得到解答,城头陡然燃起一簇烽火。

“是攻城!”陈岩往城墙赶去,道,“十有八九是司马追命人出黑招,想趁我军中毒再开战。虽不知究竟被他下了什么药,但至少此刻,我们尚可一战。诸位同袍,南都仰仗大家了!”

三位将领皆抱拳,急命各城军士协同作战。

城外。

当兵员源源不断补充上四面城墙时,虎啸旗下的司马追几乎面如死灰。他分明已经收到投毒成功的信号了,雍梁的士兵为何还有一战之力?骑兵刚刚冲出,前排将士便被强劲的箭雨击落。燕山国付出惨痛代价才将战线推至一百五十步之内。

司马追急不可耐道:“弓箭,弓箭营上啊!”

方巾幕僚道:“大人,尚且不是弓箭营的射程!”

“不过一百五十步了!哪里不是一射之地?”司马追急得绕着旗杆打转。

幕僚道:“一百五十步是平射距离,可如今我们在城下,而南都城墙高达三丈!”

“那就用床弩!”司马追将虎符高举,道,“床弩射击!搭梯登楼!”

床弩威力之大,能将粗壮的箭矢射入墙体中,从而让攻城士兵借力攀上城楼。可雍梁的兵力尚未被消耗,此刻登楼,无异于用人命搭梯。“大人,不可啊!”几个幕僚纷纷跪地,“此举只是无谓牺牲,夺下城池的可能性极小!”

“若不夺下南都,本官如何向国主交代?如何向燕山百姓交代?”司马追一意孤行,将虎符抛了出去,强要攻城。他给国主回复的信件里,承诺国君七日内破城。如今死限迫在眉睫,龙霆虎兵又无论如何不肯发兵,他不拼死一战,那便是必死之局。

南都城楼上。

陈岩看见比雍梁人高出一个头的壮汉一个接一个爬上城墙,却依旧镇定自若。他挥动旗帜,将士们立即将火油倾倒,在城下点起了熊熊大火。同时长枪与护盾列阵,抵在城墙上,将爬上来的敌军尽数戳成巨大的肉筛子。

枳阳团练使马珞真兴奋地搓着手掌道:“司马追这个草包是疯了吧,分明是给我们送军功来了。”

“可不是。”曹维道。

“竟然还这般张扬地坐在军旗底下,天下文官的胆量可真是被他一人占了七分去。”马珞真讥讽道。军旗高竖,让己方备受鼓舞,但也给敌方立起了活靶子。将军们自然是有本事这么干,可一介文臣站那,但凡有人杀进去,他恐怕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马珞真将一把长弓拉开,白羽箭搭上,眯眼比了比,发现这个距离还是远了些。他放下弓箭,道:“我领一队人出城,拿下司马追的人头。”说罢,他提着大刀跨下城楼,带着略摸二十人骑马出城。

“陈将军……”宁铢看向陈岩,面露担忧。

陈岩握着拳,并未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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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雍梁开城门了,他们怕是要反攻!”幕僚们几乎扑在地上,拉着司马追的衣摆,求他暂撤。可惜司马追已经杀红了眼。

司马朝胤这个粪夫能登庸称王,司马追凭什么不能?不臣之心逐渐在血光中冒了头。他若拿下此城,便可在武将中建立威望。朝中武将对司马朝胤不满已久,或许这就是司马追的龙兴时候。

“我燕山国儿郎各个肩能扛鼎,如何会畏惧雍梁小儿?”司马追尖锐地大喝道,“取雍梁上将首级者,本官赏千金!”

原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然而司马追并未意识到,军阵已然大乱。混战之中,身上起火的燕山步卒哀嚎着难辨方向,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