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地上的万千雷霆,顷刻间便能将厚重大地撕裂、踏破。
第一阵巨石从高地滚落,他们的速度减缓,却依旧没有停下前进的步子。
弓箭营将带着火焰的箭头射向他们,千支弓箭却宛如流星,落地即熄。
“他们的甲胄太厚了。”方渝斯咬牙道,“连马身也披着重甲。”弓箭对他们无效,他们依旧极速奔袭。
那便只能依靠人力了。方渝斯挥动军旗,他一马当先,在最前头冲下高地。他后背插着六面靠旗,既是用作防御,也是让后面的人都能看见他。骆羌和童述颐各带兵马分散在山间,他们要将龙霆虎兵切成许多截,逐一击破。最前边的一段,全权由方渝斯负责。
他效仿前辈,成为前锋营的脊梁。
齐蔚夹动马腹,紧追方渝斯冲刺。她一枪崩在最前方的敌军身上,却发现根本挑不破。其铠甲之坚,齐蔚唯见窦铎峰身上的能与之媲美。最可怕的是,窦铎峰只是一人有,齐蔚肉眼可及的龙霆虎兵却是人人皆披这等铠甲。
齐蔚心头顿时毛骨悚然。一把重刀在她惊惧的瞬间已经向她劈来,她躲不了,也不打算躲。齐蔚双手举枪,将重刀接在头顶,特意韧化过的枪身回弹,将刀反推。这次她不只是推开刀,她旋枪扭刀,于眨眼间,将刀反折了回去。
“头儿!”季方一声吼,短箭寻着空隙,沿那名重骑兵的腕关节平射进去。敌人顿时哀嚎出声。
齐蔚一扬长枪,杀入了更混乱的前方。
方渝斯虽不能像齐蔚一般,每次都迅速察觉到敌人的力薄之处,但他将剑术化入枪中,打一个出其不意,竟能同时与两三个重骑兵缠斗。
然而,顺风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龙霆虎兵很快便摸清了他们力不持久的弱点,反而逐个开始击破他们。
好在他们只是前锋营,马上会有后继力量支援。齐蔚绷紧腰,接下一记重击之时,忽而想到,不对!昭翎军现有的兵力要打散四万重骑兵,定然是全军分开了,这里恐怕只有前锋营!方渝斯并未说明这一点,是要保全众人的斗志。
齐蔚来不及害怕,他们已经开战,便没有畏惧的道理。她的长枪戳在敌人的马鞍下,借着支点凌空横扫,将围攻方渝斯的敌人短暂地击退些许。方渝斯已经负伤,抹开脸上的血,道:“多谢!”
他话音刚落,半空中又一柄重刀向他斩来。方渝斯欲格挡,可他的长枪在碰上的一瞬间,即被削断。
“躲开!”齐蔚几乎在他接刀的同时喊道。她立即撑在马鞍上,飞膝将方渝斯踹倒,那柄重刀方才没能从方渝斯的头颅劈下,而是将战马斩出了脑浆。
齐蔚见过这样狠辣的斩式,那是贺知漾的刀法。目空一切的,将山威注入其间的一刀。
她抬眼看去,对方却不是贺知漾,而是一个眉眼如刀削的壮年男人。
是贺知漾的父亲,贺濯。齐蔚记得张以舟说过此人,他是屠夫出身,从军时大字不识,却从零开始,建出了一支赫赫威名的龙霆虎兵。
齐蔚咽了口唾沫,直视着他。贺濯目光峻然,他道:“我不杀无名小卒,滚!”
“那你记住了!我叫齐蔚!”齐蔚蹬马飞身而起,率先对贺濯发起攻击。她不信张以舟的计策里会没有后援,只要她拖住,便一定有转机。
她旋身扎去,而贺濯以刀面接枪尖,出人意料地,他又左手拔出另一柄刀,从侧面袭击齐蔚的腰。齐蔚右手立即松开枪,以铁护臂挡住这一刀,她旋臂卸力,但整支胳膊还是被震到失去知觉。
方渝斯自地上捡起一柄刀,从下抡向贺濯。贺濯冷漠地反手砍方渝斯,另一只手同时斩齐蔚。千钧一发之间,一匹烈马御风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人一脚踢开方渝斯,一手提起齐蔚,将她甩了出去。那人甚至同时还挥动重刀对着贺濯当胸削下。
齐蔚忍痛从地上挺起时,听见贺濯怒骂道:“孽畜!竟敢对你老子动刀!”
贺知漾一面狠狠击向他,一面无所谓道:“老头,又不是第一次对你动刀了,至于这样诧异么?”
齐蔚第一次见这样的打法,这两人完全不躲不避,只硬碰硬地强攻。他们像两只争夺领地的野豹,怒吼着对方。新生的强权者篡夺王座,而昔日的霸主捍卫权威。
紧随贺知漾而来的,还有一队红带重甲的骑兵,他们迅速接替了昭翎军,开始与贺濯率领的龙霆虎兵对阵。
一个红带骑兵被击倒在地,兜鍪掉落,齐蔚这才看清,“他”居然也是女人。
那不过十五六岁的女人像贺知漾一样,高大而敏捷,她迅速撑刀站起,再次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