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的安防布置妥当,便又领着七千人马潇洒出城了。
他们在路上清剿了一支埋伏在山里的燕山军队,收割到一批粮草。贺知漾做主,当场宰杀牛羊,犒赏此次出征的将士们。
于是上北与雍梁,还有原属燕山的龙霆虎兵,两百多年来,第一次载歌载舞地围坐,分食炙肉。
篝火照耀下,不知是哪国军队,先拍着战鼓,唱起了一曲《大风歌》。这是军中流传甚广的雄歌,源自几国共同的先祖,他们自从军时,便学会了唱。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将士们唱着、吼着,说着平生意气,向着毕生所求。
浑浊的雄歌中,贺知漾用刚刚饱饮过人血的重刀割开牛身,她一边一个个喊名字,一边将炙肉抛给被点到的将士。“杜澄——金横竹——左桃——季方……”
她一个个点着,连雍梁与上北的人都被她点到了。
高怀熹靠在远离篝火的树根下,有些不可思议,“我祖母曾说,放眼天下,她看得上眼的女人,除了岐南那位裴将军,也就剩贺知漾了。我如今总算是明白我祖母为何如此。”
齐蔚乍一下听见高怀熹提及岐南,莫名有几分心惊。在其他大人物之间,他们对岐南都是讳莫如深。她又想起,高怀熹似乎对岐南一直都是如此,从不避讳。貌似是因为他祖母经常提及。
那位裴将军,是岐南国的女将军裴竹。史书上对岐南的记载都没留下多少,更别提裴竹了。齐蔚知道,也是因为她哥爱翻些角旮旯里的书目,发现了这个女将军,便当话本给她讲了。裴竹生于将帅世家,故而在不尚武的岐南,也保留了一身好武艺。听说在岐南王办过一场比武大会,最终拔得头筹的便是裴竹。岐南王并不计较男女,当庭为她配剑授封。
后来岐南国破,这位女将军也被沙尘埋没了名姓。
齐蔚远远看着贺知漾,道:“也许贺知漾会在史书上留下厚重的一刀,重到天下人都无法忽视。”
高怀熹扭头看向齐蔚,道:“小齐,你也会的。”
齐蔚半开玩笑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我可不奢求留名。”
高怀熹已经听齐蔚说了她是如何一步步从军的,虽然齐蔚没说最关键的原因,但高怀熹跟在君主身侧长大,多少能察觉些什么。但他从不勉强齐蔚,只道:“不论你有何难处,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齐蔚笑笑,并不说话。倒不是不信他,只是,齐蔚听张以舟分析过上北朝局,“淮清王”虽是高致晟的心头肉,但他在上北一样是如履薄冰。齐蔚何必给他徒添麻烦。
没多久,三军休整完毕,贺知漾便发令回沉鹄关了。
他们回到关内时,已是深夜。骆羌等人在等着他们凯旋,但张以舟不在。
齐蔚没见着张以舟,有些担心他还生气着。送小温骊回马厩后,她便急着去找他。
“急哄哄的,要去找男人?”贺知漾喂着马,问道。
齐蔚可不接她这茬,行了个军礼就走。半路上又撞见高怀熹,他问齐蔚晚上在哪歇息,要不要他给她安排营帐。
“微白,”齐蔚停步道,“我同时也兼张大人的近卫,所以夜间有宿处。”
“哦,那你……你与他……”
齐蔚明白高怀熹磕磕碰碰地想问什么,她目光朗朗,道:“微白,我很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
高怀熹愣愣地,“嗯……那他对你好吗?”
齐蔚道:“若是不好,我还花两个铜板雇你替我揍他。你接不接这活?”
“接。”高怀熹道,“小齐,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的。”
齐蔚笑起,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高怀熹独自站在原地,直到淅沥的春雨开始从云端落下。
“王爷。”两年过去,依旧不见长的谢昂鬼魅般出现在高怀熹身旁。他踮脚高高举着伞,道:“小谢替你杀掉那个男人,然后我们把小齐姐绑回去,好不好?”
高怀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谢昂的后脑勺,道:“没有本王的准允,不许靠近齐蔚。知道吗?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