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蔚与钱悉正聊着,张以舟和高怀熹出来了。雅间里的饭菜压根未动筷,看来两人只忙着谈事情,或者,谈得不大愉快。
“小齐,”高怀熹走向齐蔚,“出去玩玩?”
他看起来脸色不大好,齐蔚想陪他待会。“张大人,我能告个假吗……”齐蔚带着期冀问。一方面她是军营里的,走动的确得上司点头,另一方面,她今个才发现,张以舟的确是有些醋意在身上的……她当着张以舟的面跟高怀熹走,总归还是得说一声。
张以舟没说话,只抬手让她过去。
“不行?哎,我今日的训练都已经做完了……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齐蔚走上前,张以舟却只是给她手里塞了个钱袋子。
“去吧,小心些。”张以舟道。
齐蔚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挠头笑笑。回身同钱悉道了别,齐蔚便和高怀熹并肩出去了。
“公子,是否需要派人保护齐小姐?”平荻问。
张以舟看着齐蔚没入街巷的身影,道:“罢了,不妨事。”他转而将钱悉叫入雅间,“你这几年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呢?”
钱悉摇头道:“我爷爷说,凡夫俗子哪怕只是搭上鲲鹏振翅的一缕风,也是与有荣焉。”他绮罗遍身,混迹了许多年。最踏实的日子,却是低调行事,四处奔波筹粮的时候。原以为只是替爷爷完成心愿,谁知他竟寻着了自己的路。这是不必狐假虎威,也能被人敬重的一条路。
张以舟对他笑笑,将腰间一块翠色流淌的青玉取下,置在了桌上,“日后若有险处,携此玉寻官府,可解一难。”
“谢大人——”
多年后,钱家将此玉传给子孙,亦是如此嘱咐。但至少在钱悉寿终正寝之前,钱家从未动用过青玉。这块青玉是最终的底气,让钱悉哪怕孤身一人,也敢大刀阔斧在商海纵横。人人都夸赞,南都城中,钱会长干练果决,有钱老遗风。
南都城里,高怀熹喊齐蔚出来,却压根没有想去的地方。齐蔚便拉着他来钱家铺子,探望了钱竹。齐蔚几年前刚来南都的时候,许多规矩没摸清楚,吃了不少亏。钱竹看她独自经商糊口,心生恻隐,帮了她不少忙。
钱竹的病看起来比钱悉描述的还严重些。他已经完全不认人了,谁来喊都没用。他坐在摇椅里,目光呆滞地望着梁柱,口涎从嘴角不停流出。几年前他还是说一不二的商会会长,谁成想,如今会成这副模样。
钱悉有几个堂兄弟,往日都巴巴地跟着钱竹。但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瓜分了家产后,便各自谋生了。也就钱悉还照顾着完全没有回应的老人家,也不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从钱家出来,齐蔚同高怀熹继续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游荡。
“想好去哪了吗?”齐蔚问。
“我可没来过这,你说去哪就去哪吧。”高怀熹道。
“行,那就我安排了。”齐蔚停在一处糖铺子上,拣了一袋林檎裹糖的,再取一袋雪梨的。她正要付钱,高怀熹却拦住,要他来。
可惜他现在是“高怀熹”,平日走到哪都有随从,身上压根没带钱。摸半天,只叫老人家疑心他们要吃霸王糖。
高怀熹哼哼唧唧要摘下发梢上的珠玉坠角,好结钱。齐蔚连忙给他塞了一袋糖,打开钱袋子点清了铜板给那老人家。
齐蔚看高怀熹满脸不乐意,便道:“就当我作为昔日的东道主,请你逛南都。好吧?”
“回去还你。”高怀熹夹了一块糖进嘴,别扭道,“还那个谁谁。”
齐蔚眼梢挑起,又压下,忍着笑,道:“现下正是私事的时候,你闹什么家国大事的脾气?”
“我跟他私下也有仇。”高怀熹又恶狠狠地吃了一块。
“总说大丈夫心胸宽广,可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小气?”齐蔚哼道,拎着林檎这袋,挤过人群,走到前边去了。
张以舟不做多余的事,他今日叫上高怀熹一起,定然是要叫上北看看,雍梁并不完全受制于他们。哪怕没有上北的军资,七十万石粮食,也够八万军人吃上许久了。上北要重新考量与雍梁的位置,他们并不是高高在上的。
高怀熹定然会大感不悦,但齐蔚对此也别无办法。什么能掺和到私事里,什么不能,她都有分寸。至于高怀熹是否有分寸……
“渴了。”高怀熹追上齐蔚,道,“小齐,请我吃梅花米酒。”
“要还我的。”
“小气。”
齐蔚与高怀熹互相斗着嘴,在大街上转悠。齐蔚也没什么安排,转到哪算哪。
路过郑开花的铺子,齐蔚进去转了转。郑开花从一架架早开的春花间抬头,又惊又喜地尖叫了起来。“妹儿,你咋滴几年不回来看看?”郑开花擦着手,张口就道,“我成亲和闺女满月的随礼,你可还都没给。”
“……哥,你认错人了。”齐蔚干脆道。
最后从郑开花那出来,齐蔚薅了一大捧海棠花走,留了一颗海珍珠做郑开花闺女的小玩意。
海珍珠是从高怀熹衣服领子上薅的,齐蔚两头吃,不客气地把便宜占尽。
他们转着转着,又去了小瓜家吃茶。小瓜原是跟着齐蔚开崎岚妆坊,齐蔚的店关门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