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齐蔚同贺九清洗完贺知漾的伤口时,张以舟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她,不肯,跟你说话?”齐蔚转着轮椅出去,猜测道。
张以舟轻轻颔首,推着她走进了侧旁的一间屋子。
想来也是,司马湘兰年少时动过心的人,向她的故土发起了灭国战争。不管那场心动有多令人难忘,也不管司马湘兰有多温柔大方,这都不是能被原谅的事情。所以张以舟仅仅是在门外与她打了个照面,便阖门远远退开了。
“还有谁,能让,她开口?”齐蔚思索着,“她的哥哥,们?”但司马湘兰的哥哥们早已投降,他们失去了父亲这颗大树,紧接着便倚靠上了另一颗。雍梁与上北对待降臣的做法是给个无实权的官职,只要不作乱,便能安稳一生。
齐蔚摇了摇头,否定道:“司马湘兰,恨,她哥哥们。要,怎么办,才好?”齐蔚抬起头,紧接着便被张以舟喂了一块粗米馒头进嘴。她嚼上才发觉自己饿了。
“先用饭。”张以舟将筷子放进齐蔚手里,又把撕成块的馒头混进白菜里,再推到齐蔚面前。齐蔚夹着筷子,利落地开合给他看,“手,已经,不打颤了。”
张以舟一板一眼地吃着东西,慢悠悠道:“你许久不来见我,我都不知你已经好了。”
齐蔚敏锐察觉了其中的丝丝幽怨,咧嘴便笑了,她弯腰从张以舟胳膊底下钻到他怀里,问:“你,在怪我。”
“怎么会呢。”张以舟向下按着她的发顶,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
“我这,不是,看你忙吗?”
“哪有你忙,人人排着队邀你吃饭呢。”
“哦,你又在,吃醋。”齐蔚瞬间了然,“我昨日,从微白那,给你,带了,现熬的鱼汤。刺,我都,挑干净了。你没有,吃吗?”
张以舟筷子微顿,想起昨日忙于接见各路人,桌上的饭菜一直搁置着,最后似是过夜馊了,便倒了。
“你没有,吃。”齐蔚猜到了,“我一腔,关心,喂了狗。”
确实是喂给狗吃了。张以舟顿时理亏,一搭一搭吃着饭,不说话了。
齐蔚难得抓住了他的把柄,立马得理不饶人,挤兑了他许久。直到张以舟擦拭了嘴,问她还要不要说司马湘兰的事情,齐蔚方才罢休。
“说,你说。”
张以舟揭开她的裤腿,检查着她的恢复状况,道:“十二公主心如死灰,恐怕无人能让她开口。”
“那,我们,从那个男人身上,下手。司马湘兰,大概什么,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钧天九奏”,早就拿出来救燕山了。
“你想找到‘钧天九奏’吗?”张以舟抬眸望着齐蔚。
他深黑的眼睛里有齐蔚读不懂的情绪。齐蔚挠了挠头,道:“我,我不想找。但,我得解决它。否则,我家人,还、还有你,都不安全。”
张以舟的目光落回齐蔚腿上,手指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十二公主若当真是岐南后裔,你的危险倒是能解除了。”真的已经现身,谁还找假的呢。
齐蔚将胳膊肘搭在轮椅附带的小桌板上,双手托着下巴,道:“但我们,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她救过,你。我也,也喜欢她。”若是司马湘兰是岐南公主的事情泄露,无数杀手涌向的便是她,司马湘兰已经是孤家寡人,谁来保护她呢?
张以舟点点头,道:“那么我们便将此事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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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舟说瞒住,当真便瞒住了。司马湘兰还活着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晓,那个被抓住的内侍,也是由平荻秘密审问。
就连骆羌,也不知晓此事。不过,张以舟告诉了高怀熹。他要交换高怀熹手里的情报。
“祖父的确在查‘钧天九奏’。”高怀熹开诚布公道,“我在天牢内见过一些女犯人,她们没有罪过,被抓进来的唯一理由是,胳膊上有半弯月牙。”
“你祖父,怎么确定,是女人?”齐蔚问。张以舟这,之前可是连那位“殿下”是男是女都不确定。
高怀熹看了齐蔚一眼,低下目光,道:“我祖母对我的婚事并不满意,她一直念着的是岐南那位。想必那王嗣降生前,宫中大夫已经诊断为女胎了。”
“哦,那你的祖父,查到,什么了?”
高怀熹又看到张以舟身上去,显然不太想让张以舟知道,但……其实也没查出什么。“有几个人供出了一些线索,指向的都是一些王侯墓穴。祖父派人掘墓,的确找到许多金银珠宝,但远不如传闻中的那般无穷无尽,更别提‘龙气’了。倒是坟墓里的壁画上,画着岐南确有秘宝。可惜没画出寻宝路线。”
齐蔚与张以舟对视一眼,道:“我,在昭郢,也见过,这样的墓。”
高怀熹捏着一块佩环敲打手心,道:“所以‘钧天九奏’大概是当真存在了。”
“你也,质疑过,真假?”齐蔚问。
“这等惊世骇俗的东西,任谁也会质疑。”高怀熹道,“只是各国君主肩负国之重任,不能冒任何风险,于是被迫相信罢了。不过,我祖父确实挺信的……”
“上北君主在短短二十余年里,将国家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富强高度,他已经尽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