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见谁?齐蔚不用想都知道。
这王宫里,除了高怀熹的母亲,还有谁会想见她?恐怕是高怀熹的王妃。来者不善啊。
朱璟面上闪过一丝不豫,但很快又压了下去,“请王妃进来。”她道。
朱璟要在外人面前在维持体面。齐蔚暗忖。
咋咋唬唬的王妃进来了。在跨进门时,她默默收住了手脚,慢腾腾地挪进来,大气也不敢出。“母亲——”王妃提着宽大的榴花裙,缓缓弯腰道。
“起来吧,”朱璟道,“王妃前来所为何事?”
“听闻王爷的至交好友远道而来,翡玉特来见礼。”
齐蔚记得高怀熹是娶了雍梁的八公主,公主出嫁的金银首饰还是崎岚妆坊承制。也就是说,齐蔚间接赚了崎岚东家之一的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此时朱翡玉还带着一根崎岚出的金簪。金簪上的小坠子轻晃,朱翡玉迎着朱璟的目光,怯怯地抬头,半弯眼睛打量齐蔚。那眼神里有好奇,有不服,甚至是隐隐的敌意。只是碍于朱璟在此,朱翡玉不敢擅动。
“坐。”朱璟命人在她身侧,给朱翡玉安了座。
“王妃。”齐蔚向她微微欠了身。
大抵是发现齐蔚还得对她行礼,朱翡玉又挺直了腰杆,但她还是蚊子似得,问:“夫人何时与我们王爷结交的呢?王爷对夫人可谓意重。”
这话里藏着坑。齐蔚微微笑道:“王爷声名远播,天下谁人不识他呢?我家夫君也与王爷交情匪浅。”我家夫君。齐蔚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其实还没成婚,这么喊是不是不合适?算了,管他呢,她也没干过几件“合适”的事情。
朱翡玉意识到了齐蔚在避开她的话,不高兴道:“夫人既与张大人恩爱非常,又何必再招蜂惹蝶?”
这指控可不小,但齐蔚懒得理,“王妃这是何意?还请明示。”朱璟在这呢,朱翡玉哪敢继续挑事。
“真不要脸。”朱翡玉无声地动着唇。
齐蔚只笑。朱翡玉在说“张大人”时,语气显然变了变。齐蔚想起骆羌曾说雍梁的公主也惦记以舟。估计这位要么就是那公主,要么就是其中一位了。
按说齐蔚该觉得生气,或者至少有些不悦。但她没有。她好像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为了小玩意哭闹,而非挑衅。
难怪她祝高怀熹早生贵子,高怀熹说他要娶的人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这“孩子”似乎觉得朱璟随时都会凶她,所以一直不大说话了,只佝着背一直往嘴里塞东西,偷偷打量齐蔚。
朱璟则一直在问雍梁的变化,聊齐蔚去过的地方。但,齐蔚能察觉出来,朱璟看似是问她,实则是旁敲侧击高怀熹的事情。
朱璟对高怀熹去过哪,做过什么,都了如指掌。除了他和齐蔚相处的日子。
高怀熹似乎想了许多办法让谢昂闭嘴,或者干脆让谢昂也不知他与齐蔚的事情。例如,高怀熹带着亲兵上山救齐蔚时,他将谢昂绑在了山下。
朱璟很想补全高怀熹在她这里的空白,于是逮着齐蔚问。
但,齐蔚是高怀熹的朋友,又不是朱璟的……高怀熹不想说的事情,齐蔚当然更不会说了。她有很多办法打太极,让朱璟一无所获。
这场“亲友小聚”,只有谢昂一个人轻松,他只想吃海味,时不时在齐蔚手上蹭蹭,或朱璟那凑一凑。
但每次朱翡玉想摸他的头,他都会阴森森地对她笑,吓得朱翡玉缩起手脚。
最后这场各怀鬼胎的小聚以高怀熹的到来而结束。高怀熹揭开珠帘,带着怒气向朱璟请安。而后说张以舟在宫外等齐蔚,许久不见她出去,方才拜托高怀熹进来寻她。
张以舟赴的宴可比齐蔚的复杂,他哪有这么快回来寻她。高怀熹是在找理由而已。
朱璟和朱翡玉都知道高怀熹在说谎,但她们谁也没戳破,任由高怀熹领着齐蔚出去了。
“王爷,晚些回母亲这用饭吗?”朱翡玉在背后问。
高怀熹头都不回,“不了,公务繁忙。”
穿过枇杷树,走出凤仪宫的第一重门,齐蔚观察着高怀熹的脸色,问:“微白,你还好吗?”
高怀熹迈进的步子停了停,他落下目光,瞧着齐蔚繁重的宫裙,道:“衣服沉吗?要不要换一身?”
齐蔚笑起,道:“十几斤的长枪都能拿,还怕这个?”她穿着裙子很自如,不担心裙边绊脚,也不曾被披帛缠住,比很多常年穿宫裙的妃子、公主都走得更平稳。
齐蔚摆动着裙子,道:“变通,一通百通。”
“那行,走吧。”高怀熹转过身,又快步向着宫门走去。他似乎急于将齐蔚带出凤仪宫。
但齐蔚几步跨到他面前,道:“你是不是在刻意避开我的‘醉翁之意’?”
高怀熹被她拦住了,他歪着头端相着齐蔚精致漂亮的妆容,好一会,才道:“小齐,你原来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齐蔚呛住了。他们曾经无话不谈,连账本都是互通有无。可那时他们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没钱吃饭,而今一个差池,却可能导致万劫不复。境遇天翻地覆,人又怎么可能全然如昨。
两人默然许久,高怀熹伸出手,想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