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话本里说乱世之中,英雄们逐鹿天下。她以为她或许也是某个点兵点将的英雄,谁料她竟是那只“鹿”。贪婪的人心会冲破所有规则,与她有关的人们,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被浸在深水中时,她想过要放弃。像司马湘兰一样,带着秘密,永远封缄。这样她的家人或许就安全了。可是张以舟来寻她了,她本能地,想要回应他。
现在她没有死,还离开了沙鬼域,似乎更麻烦了啊。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蔚蔚,求求你,别丢下我……”张以舟埋在齐蔚肩上,竟又啜泣起来。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怎的沾上了她,就好似低到了凡土里?
“我怎会愿意丢下你呢……”想想婚书上,他的名字旁边不是她;他会亲别人,会喊别人‘夫人’;会在耳鬓厮磨之后,拥着别人入睡。齐蔚要难受到哭了。她很大方的,从来不吝共享。唯有张以舟,这是她的私藏。
可是万一她出事了……她想要张以舟困守旧梦,孤独终老吗?她不想。
“别哭了……”齐蔚抚摸着他的后颈,叹道,“毛领都要被打湿了,好冷。”
“对不起……”张以舟压着眼泪,将围在她脖子上的毛领摘下,又从自己身上取了另一条,给她戴上。
“你自己不冷吗?”
张以舟将毛领晾在火盆上,背对着她,又闷又委屈似的,“正是青天白日,外头太阳炽热。倘若不是要为你取暖,无人会裹着狐裘生火。”
难怪柳临风从窗外怂怂地看了好几次,就是不进来。平荻送饭也是放下即走。恐怕帐里已经热得像汗蒸了。
“那你不热吗?”
“占了你一整夜的便宜,我身上也都是寒气。”
“噢……别哭了,你过来。”
“没哭。”
“过来。”
“……”
“三、二、一……你不过来是吧……那我过去……”
齐蔚拖着厚重的狐裘、大氅、袄子,挪到他身边。“起不来了,托我一把。”齐蔚晃着他的衣袖,喘气道。
张以舟抿着嘴不看她,却还是伸手托起了她的后背。齐蔚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脖子,见他还是不高兴,又顺着泪痕,从下颚亲到眼睛。“我的错,我不说那种话了。”
“也不许那样想。”
“嗯,不想了。”
“是我占你便宜吗?”
“不是。”齐蔚立马摇头,“我们定亲了……嗯。”
张以舟猝不及防地咬住她的下唇,盘桓、周旋、勾引、欺负,缓慢又不容置疑地侵占齐蔚的思绪。“什么时候成亲?”他低喘着,轻轻问。
“嗯……好软……”齐蔚仿佛又在深水里了,只是这次,是被泡泡包裹着,一点点回归她的大海。
张以舟抚摸着她的眼角,“想要孩子吗?”他问。没等回答,又吻了上去。他技巧太高超,总是把齐蔚吻到糊涂,而他还有余力逗弄她。
“孩子取什么名?”
“罢了,还是晚些再要吧,蔚蔚也还小。”
“想留在昭郢吗?还是去海岸村?”
“问问岳父和兄长他们吧……房子得大些……”
“我想开个书塾,不收束脩……但那样的话,得劳烦蔚蔚养我了……”
“嗯……我养……”齐蔚牙齿打颤,虎牙上下一合,咬疼他了。趁着他擦唇间的血,方才得空讨价还价,“我做生意养你……但你要出本钱……”
“张府都给你。”
“不、不要……我要那种……晚上才能收的……”
“白天怎么不行?”张以舟在她耳垂边,低低笑出了声。
真过分,齐蔚迷迷糊糊地想。张以舟不仅使美人计,还给她描绘那么诱人的将来,让她舍不得放弃,舍不得退让一步。哪怕千军万马在前,她也会想杀过去,打了胜战,好带着张以舟回家去。
齐蔚沉浸在张以舟勾画的梦里,仿佛岐南的仇恨与人心的贪婪,都烟消云散。直到柳临风与贺九躲在窗户下,土拨鼠似得兴奋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