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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庸计·下卷 叁缄 2013 字 11个月前

张以舟坐着马车回府时,路过齐家,下意识推开车窗看了看。目光一投出去,便与一排神态各异的雪人对个正着。有抱袖笑的,歪嘴哭的,还有横眉生气的,再往前,是眯眼咧嘴的。

张以舟瞧见那最后一个,不自觉扬起的眼梢简直要飞起来了。

“张大人过年好啊。”齐蔚招手道。

“蔚蔚也好呀。”

齐蔚一撑墙头,轻巧地翻了出来。张以舟却不让她上马车,“我身上有些脏,别沾着你的新袄了。”

张以舟爱干净,身上沾着脏东西估计都让他不适了。齐蔚便长话短说,好让他快些回去换洗。“年夜饭你来我家吃,下午贴了对联就过来。我带你放爆竹。”

“不大合适。”张以舟推辞道,“要惹人非议的。”倘若两人没定亲,朋友身份去吃顿饭,还好些。但定了亲还没成亲,反倒有些不合适了。

“谁要非议,就让他非议去。”齐蔚踩上车轴,从窗外啵一声在张以舟额头上亲了一下,“我都同我爹说好了,你不来,我爹要说你架子大了。”

“这……”

“不许这啊、那啊。你就说你想不想来。”

“想……”

“那就来。”齐蔚一锤定音,又利落地翻回院里。“好了,回去洗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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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虽是除夕,军中事务也不能耽搁。齐蔚抱一篮吃食、背上挂一篓铜板去军营,又做了一回散财童子,给前锋营人人都发了一份年节礼。

贺知漾说她可真败家。齐蔚转身封给她一个大红袋子,笑道,再败家败不过贺知漾。

齐蔚只是给手底下发发零钱。但贺知漾的家产都用来养龙霆虎兵了,从盔甲到战马,哪一样不是巨资。所以贺知漾看着威风凛凛,实则兜里掏不出几个钱。

贺知漾拆开红袋子一看,是几锭金子并一些碎银子。“够义气。”贺知漾拍了把短刀在齐蔚胸口,给齐蔚拍得闷声一哼,“忘了哪年缴获的,称手,送你了。”

齐蔚把刀往腰上挂好,问:“晚上你去哪?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先同龙霆虎兵分食羊肉,再去永昶王那吃饭,还有谁谁找我喝酒来着。”贺知漾点了点桌上厚厚的一沓王公贵族送来的名帖,“本将军可忙着,不像你,还得空花前月下。”

齐蔚瞅着她的目光,连忙把衣领子搂紧了。前日和张以舟去梵音寺祈福,回程时在马车上这样那样了一下。路途颠簸,张以舟齿尖一错,咬重了。

齐蔚欲盖弥彰地笑笑,“将军,我今日公务都忙完了,可否告假一小会,早些走?”

贺知漾晃着红袋子,“能啊,与张以舟玩去吧。最好让他下不来床,明日我便不用耗费心神跟他禀告公务了。”

齐蔚严肃道:“我只是要回家吃年夜饭。”

“这俩事有冲突?”贺知漾看破齐蔚了,“该不会每次都是他叫你下不来床吧?要不要本将军教教你床上御敌之术?”

“咳……”欧、欧阳轶还尽职地杵在贺知漾背后呢,齐蔚连忙跑了,再待下去,她要受不了贺知漾的虎狼之词了。

况且家那边,还有爹这个小老头难劝服。昨日齐蔚回去,没找到齐鲁。直到晚上,爹才和铺子里那些老伙计散了,喝得醉醺醺回家,齐蔚都没机会跟他说年夜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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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齐蔚绕着齐鲁转,“我昨晚都跟张以舟说了,让他来家里吃饭。你这会不答应,岂不是让我失信?我还没嫁过去呢,就失信了,以后不得矮他一等?”

齐鲁慢悠悠地往红布袋里封银子,不急不缓道:“你也知还没嫁过去,此时着急忙慌地喊他来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攀附他。”

“看院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年货’,究竟是谁攀附谁啊?”

“爹知道你喜欢他喜欢得紧,但不急于这一时。你若成婚前就太心疼他,他和他家那边,是要看轻你的。”齐鲁指着衣柜上头,让齐蔚帮他取下,“你还小,心仪一个人便巴不得掏心掏肺。需知相伴也是要用手段经营的。爹得替你把着关。”

“可是爹,你知道好多人都怕张以舟吗?因为他身处高位,不得不常常用手段御下。但他对我不曾使过任何手段。我要怎么对他用手段?”齐蔚将最上面那方锦盒取下,要帮齐鲁打开,一看,是上锁的。她都没有钥匙。

“此手段非彼手段。”齐鲁正要打开盒子,瞧了瞧齐蔚,又将手压在盒子上,道,“晚些,爹亲自给你。”

齐蔚心下一动,道:“爹,你想想娘。要是大年夜的,我们都不回家,娘一个人守着满桌子菜,你会好过?”

齐鲁断然道:“爹不会让你娘一个人。”

齐蔚摊手道:“那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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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张以舟沐浴更衣,连试了八套衣裳后,终于提着贺礼走去了十几步外的对门。墙头的雪人还未化,张以舟看见,愈发觉得意思。简直想带一个走,避开过境的春息与穿堂的夏风,藏到万径不见人的雪境里,藏到他心里。

他退下侍从,独自走到齐家门口。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拜访。一向胸有成竹的张大人,手心里竟然冒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