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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庸计·下卷 叁缄 1956 字 11个月前

沈沅语站着,俯看着骆羌。骆垣慎想扶起爹,可沈沅语瞪了他一眼,让他缩回了手。

母子俩就这么站在骆羌面前,直到骆羌撑着地面,把折叠的骨头,一节节打开。他左手无力,腰骨受损,每向上撑起一点,都要停许久,才能蓄力再撑起一点。仅仅是从地上站起来,都花费了一刻钟,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好容易站起,脚底踉跄,忽地往后倒去。沈沅语惊呼一声,急忙去搀,但一双手先一步扶住了骆羌。

“骆四……”朱廷和张口,却只能叫出这半声。

骆羌曾经那样魁梧,十几岁时,便能与斗牛角力。他在儒雅的昭郢,像一道卷着黄沙的边塞大风,刮得人人为之仰目。

“王爷。”骆羌站稳,后退一步,微微弯腰。

“别这样……”朱廷和往前一步,再次搀住了他。骆羌在边塞住惯了,年少时张狂不羁,见着谁都不行礼。国君朱羡瑜都不介意他这般性子,他在昭郢更是肆无忌惮。长成后收敛多了,但对相熟的人也懒得客套。

此刻,他却对朱廷和恪守尊卑。

朱廷和从身侧取下一支木剑,道:“骆四,易浒虽医术有限,但他父亲易敦却最擅长治刀剑伤。我已经发信召他来此地。或许他会有法子。我昨夜削了一柄木剑,这个轻些,你得闲时可稍加锻炼筋骨。”他捧着剑,期望骆羌收下,隐隐又畏惧他的拒绝。

“我以为你信我。”数月前在水牢对陶晨忻说的话,朱廷和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了。

骆羌耷着眼睛,半响,躬身道:“微臣已无法握剑,恐负王爷厚爱。”

“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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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几架重车,齐蔚回过头,悄声问贺知漾:“你觉得朱廷和如何?你不会想自立山头吧?”她猜贺知漾这会还待着云外天,就是在观望朱廷和的状况。

朱廷和对云外天的迟疑,毫无疑问会让一些看清局势的人寒心。

贺知漾意味不明地对齐蔚笑,“我自立山头还不是时候,不过,倒是可以改拥别人。”

“你想投靠上北?还是魏远?”

“可不止他们有实力呐——”贺知漾最后说出两个字,几乎没有出声,但她动的唇,已经够齐蔚明白她在喊什么了。

齐蔚一瞬间缄默了。贺知漾喊出的那声,是一个沾满血肉的称呼。

贺知漾敲敲齐蔚的头,乘其不备,从齐蔚披风下取走了水壶。

“你去哪?”

“回顷海湾。”贺知漾懒洋洋道。

齐蔚目送她的背影,回身对张以舟道:“以舟,你说贺知漾会反吗?”

“暂时不会。”张以舟道。

暂时?难道贺知漾说这番话是认真的吗?齐蔚拇指抵着下巴,脚尖戳着泥。

张以舟却对此浑然不在意似的,他从袖中取出赤珠藏玉,问:“蔚蔚,你还想要它吗?”

齐蔚一愣,才回过神,道:“当然要!但先放你这,给你养着。”

张以舟摇头道:“你养身体要紧,不许再喝烧酒了。”云外天都已经开春,齐蔚还是怕冷,一到要使力的时候,就偷偷喝上两口,暖暖骨头。

张以舟不容拒绝,倾身为齐蔚戴上玉坠。贴着齐蔚的耳朵,他问:“那你想要这江山吗?”

齐蔚绷住了。

张以舟说得那样轻,可他和贺知漾都是认真的。

“没关系,”张以舟从她后背,沿着她那道长长的伤疤往下抚摸,“不必着急回答,殿下。”

————

在云外天休整几日后,各位将军都回到了各自的战线上,昭郢来的人也该回去了。

朱廷和在离开之前,突然道:“岐南复国军队至今陈兵赫马关,本王打算前往顷海湾,换贺将军带兵去夏疆。”

顷海湾连接魏远和上北,魏远是决计不会放开顷海湾的。那的战事打得最持久,最艰难。朱廷和要亲自去?

张以舟道:“王爷,不妥。若您离开昭郢,难保怀王不乘机作乱,况且政事还需王爷执掌。”

“是啊,毕竟宫里那位不管事……”另一位将军道。

朱廷和握着拳,“怀王早已失势,翻不出浪。政务则有柳太傅与诸位肱骨之臣,亦无需担忧。但战事却是迫在眉睫,若本王不去,贺将军抽不开身。”

朱廷和太过坚决,张以舟捏了捏手骨,道:“王爷,可否请您挪步稍许?”

他与朱廷和走出主帐,走到无人打搅之处。张以舟道:“王爷,后方若无您主持大局,恐生祸乱。”

朱廷和仿佛失了一口气,他按着胳膊上的伤口,道:“以舟,你明白如今我面临的是什么危机。”

张以舟道:“臣明白。但,并非在前线才算与众将士同进退。后方的粮草、征兵、兵器等等,都是给前线的支撑。若无人在后,我们亦无法向前。王爷,我们下的,是一盘完整的棋,不可出半步差池。”

朱廷和沉默须臾,落肩道:“是我意气用事了。”张以舟说得是对的,后方必须有人挑起大梁,否则光是粮草都无法保证。

“况且,昭郢亦有危机未解,需要王爷回去妥善处理才是。”

昭郢的危机?是了,王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