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加件衣服。”全兴把他那沾满油垢的袍子给齐蔚,刚伸出手,就被贺砚挡住了。
“好蔚蔚,穿这个,我偷了骆将军的。”贺砚将一件干净些的披风给齐蔚。
齐蔚接了,吸了吸被夜风吹出来的鼻涕,“还有肉干吗?”
“死孩子,顺杆儿爬啊。”贺砚骂咧咧地摸出一块烧饼,“就这了。”
“老大,我有肉干。”贺九从胸口掏出两块牛肉干,“柳临风家里送来的,我给你顺来了。”
“头儿,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另一人给齐蔚一囊稀粥。来寻她的人这个给点,那个给点,齐蔚面前堆起了半座小山。她也确实饿了,低着头就啃。周围人都不说话,就看着她吃。
半响,贺九受不了这冷冷清清的氛围,张口道:“老大,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玩玩就够了。要我说,就跟我三姐一样,养一群男的,甭提多快活了。”
“男人大都不是好东西,”全兴道,“但丞相还是算好东西的……老大,丞相今晚另开了一个帐,让那个‘子环’住。他没把人留帐里。”
“这要留帐里了,就是造反了。”贺砚道。
“我看丞相没这个贼胆。”石燕在篝火上把稀粥烧热了,倒给齐蔚,“也没这个贼心。”
“他都那样搂着了。”先前被全兴搂着示范的龙霆虎兵反手搂着全兴,像夹着他似的,“我们贺将军对她看上的男人,才那样搂。”
“男人有钱有权了,就会变坏。”另一个小哥剔着指缝里的泥,道。
全兴反驳道:“丞相先前就有钱有权,那会也没见他这样。你们记得吧?那会老大第一次单独领着前锋营出去,丞相在雨里等了她一晚上。那会老大回来,还没下马,就被丞相那样搂着嘬、嘬、嘬……”
无名一巴掌将全兴怼上来的嘴扇开了,“丞相那是担心,你是发情。滚。”
“丞相不会是腻了吧……”谁这么说了一句,贺九立马摁住了他,“老大还没腻了他呢,他腻谁?”
“就是,狗东西。”无名一脚踹在全兴身上,全兴缩到一旁嘀嘀咕咕,不敢大声说话。
齐蔚被吸溜着粥,被他们这一团团的,惹得笑个不停。
“所以,齐蔚,你不会想走吧?”有人在齐蔚背后冒头,森森地吓了众人一跳。
“骆将军?”
“将军,你什么时候来的?”
骆羌压了压手,让众人不必行礼。他撑着全兴的肩,在地上坐了下来,“刚来的。齐蔚,你还好吗?”
齐蔚耸肩道:“吃得饱睡得好,哪哪都好。”她轻松道,但没人接她的茬,都盯着她瞧。显然他们都是不信的。
齐蔚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走的。难道我进军营就是为了张丞相?好吧,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齐蔚放下碗,道:“丞相和那位的事情尚不明朗,大家别再瞎猜。至于我嘛,哪怕我放弃丞相了,我也不会放弃各位的。我们同生共死出来的,战事未平,我怎么可能先退?”
得了齐蔚这话,众人才稍稍放心些。齐蔚吃饱了,让大家回营去。贺九和无名一起架着齐蔚,把她带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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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齐蔚早间刚查完巡防,闻启端着药过来找她了。
“张以舟不敢来找我?”齐蔚端起碗,笑问。之前每次喝药,都是张以舟亲自端来,盯着齐蔚喝下去。
“公子他……”闻启摸着脖子,顾左右而言不出其它。他不会编谎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齐蔚看了眼天色,道:“这会他该吃早饭了,是在和梓缳郡主吃?”
“呃……”闻启要把脖子扣出血了。
齐蔚不好意思为难他了,毕竟闻启也是她的半个师父,“没事。你们调查过了吗?她这会出现,是不是太奇怪?”
闻启从腰带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她。
纸上用小楷密密地写了许多东西,最后有一个弓形的押字。这是张以舟对他手底下谍报的签印,表示他已经读过了。往常他读完就该被封存的,但闻启把这东西带出来了。
齐蔚瞟了一眼闻启,而闻启默默扭开了头。哦,是闻启自作主张带出来给她的。齐蔚一时失笑,今早碰到张以舟的一个近卫,那近卫挥着手说,我们都向着齐小姐。
好像她和那个人,在争夺张以舟似的。
信纸上写着赵梓缳这十年的生平。从山匪将她掳走开始,她便跌入了噩梦里。先是被一个昭郢富商买走,那富商认出了她是谁,却带着恶意欺辱她。最终因担心事情败露,将赵梓缳转手卖去了魏远。
齐蔚知道那个富商。她曾经和那人打过交道,看起来是和善的正人君子。但两三年前,他身患恶疾,死了。那会昭郢商会还为他送过挽联。
赵梓缳被卖进魏远的青楼,没两年又被人赎了身,抬回去做了小妾。但没多久,那户人家犯了事,家产被罚没,男人流放,女人流入官窑。
再几年,就是现在了。若不是雍梁攻破菏郡,明珠大抵一直蒙尘。调查此事的人也查了赵梓缳待过的官窑,老鸨和里边的姑娘都作证赵梓缳一直在这。他们甚至查到了谁曾与赵梓缳过夜。列出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