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殿下,要再谈谈‘钧天九奏’吗?”飘渺的温柔女声从顶楼传下,齐蔚从一地的血中抬起头,看见被她折断脖颈的女人又出现了。她一身白衣羽纱,宛如鬼魂。
齐蔚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又出现了。她的杀意宛如浪涛,无论有几个赵梓缳,她都要杀了她。“把嫂嫂,还给我——”嘶哑难辨的声音压着喉咙吼出,愤怒的狮子在一瞬间踏上高台,跃上二楼、三楼……她在楼阁间飞跃,像箭矢留下滚滚的风声。
“齐蔚!”另一道风在半空中强行拦截了齐蔚。
“柳临风!你要阻止我吗?!”齐蔚嘶吼着,一刀刺向他。
她这一刀没有任何犹豫,直刺柳临风的要害。她血红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白色的妖魅一样的女人。
“砰”,齐蔚的刀被打落。紧追她来的齐乾缚住了她的手。
“哥哥!”齐蔚仰头看着齐乾,她几乎要痛哭出声,“他们害死了嫂嫂!”
齐乾什么也没说,他将齐蔚扛上肩头,退回了一楼。
“我们中计了!”柳临风跟着下来,大吼道,“顶楼全是暗卫!”
“睡吧,孩子。”齐鲁在亓箬四周倒上烈酒,阖上了她的眼睛。他拖着老迈的身躯站起,问:“默默在哪?”
“老头,小孩在这。”谢昂像抱着玩具一样,夹着熟睡的齐默从一根大柱上钻出来,他仿佛只是在过家家,迫在眉睫的危机并不令他慌张。他话音未落,顶楼的卫兵们已经疾冲而下。谢昂咯咯笑着,抱着沉睡的齐默在栏杆间摇摇晃晃地走动,逗弄那群要抓他们的卫兵。“整座楼都封住了,出不去咯。”
“出得去!”巨大的爆裂声从三楼某处传来,方渝斯扛着手腕粗的铁棍从外部一下下重击被封住的铁窗。他已经砸开了一道裂隙。
“来人——封住它!”巩瀚叫道。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朝着那道裂隙飞奔而去。齐默首先被送了出去,谢昂紧跟其后。
“殿下,出不去的。”赵梓缳倚在楼顶,招着白袖,仿佛一道白幡,“外边的军队成千上万哦。”
光是这栋迎接无数宾客的楼阁里,都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卫兵了。柳临风推倒四处的木架、花坛,堵塞道路。卫兵就从楼上挂绳降下、或从楼下攀爬而来。
“走!”齐乾将柳临风推出去。裂缝已经被方渝斯凿成了小口,可容人挤过。
齐乾最后望了一眼亓箬,脱下外袍点燃一丛火。他挥舞着衣服让火势蔓延到四周,最终将衣服抛下,辛辣的烈酒瞬间起火,将亓箬全部吞噬。
“逃得掉吗?”赵梓缳吟吟笑着。她不带任何杀气,可便偏偏叫人毛骨悚然。
观海楼外的猎鹰已经被方渝斯解决干净了,他们攀在飞檐上,得到须臾的安全。齐鲁将一枚小印章交给齐蔚,“去港口。蔚蔚,你知道家里的货物从哪运进来。”他一把将齐蔚和齐乾推下去,想让他们走,他殿后。
但齐蔚已经抓住他的手腕了,她反身将齐鲁背在身上,跳下楼阁。齐鲁年纪大了,在持续的奔波打斗中已经疲惫不堪,但那有什么关系。
“爹,我可以背起你了,我们一起走。”
一行人奔入了街道。巩瀚在他们背后吹响号角,四面八方的军队闻令而动,向他们围困而来。
他们唱着魏远的行军号子,伴随着铁蹄声、刀戟声,噩梦一样靠近。齐蔚意识到,这是赵梓缳在折磨他们、打击他们。她耐心地驯服野兽,让他们痛苦、愤怒、无路可走,直到他们匍伏在她脚下,祈求怜悯。
他们都受伤了,齐乾胸口甚至中了一支箭。齐蔚看着数不尽的军队,想要向赵梓缳投降。什么都行,只要放过她的家人朋友。
可是齐乾提起她的肩,不允许她回头。齐乾一剑飞刺,挑落数个人头,“你身上流的是岐南王室的血。我们可以为百姓低头,却绝不会为苟活投降。”
“可是、没有路了……”
三辆挂着“齐记”灯笼的马车忽然冲出道路,将路口涌来的军队挡住了。再往前,就是港口。一泼火油洒下,在道路上点起火。浓烟中,有人从窗户里伸了一把梯子下来。
“蔚蔚!快跑!”是辜荷,是辜荷在喊!
众人顺着梯子爬上屋顶,齐蔚看见了瘦弱的辜荷和她同样矮小的丈夫孔屿声。他们死命推倒梯子,将手边能拿到的所有东西砸下去,狠狠砸在魏远军的头上。辜荷明明最胆小,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来啊。
“跑啊!”辜荷竭斯底里地喊,“以后来救我!我等你救我!”
砰!房梁突然倒塌,辜荷夫妇在一瞬间被埋了进去。
“辜荷!”
军队从另一面爬上来了。方渝斯浴血在前,他指向东方海面,高喊道:“丞相来了!丞相来救我们了!”
深蓝的天际线上,一点点生出无数星火。在东风的推动下,上千只大船向着顷海湾驶来。高悬的白帆宛如从天而降的巨灵,带来雷霆的震怒。
“张以舟什么时候来的!”巩瀚坐在战车上,怒问,“刀锋为什么没有警示!”
白溪立在他身旁,幽幽道:“刀锋早就不听命令了。”
“没关系。”隐没在黑袍中的赵梓缳淡然道,“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