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如今对谁都是这样,冷冷地、漠然地,遥立远方。或许赵梓缳在雍梁军营的那段时日,是得到了齐蔚的信任的。张以舟对此懊悔不已。
正当他要向着齐蔚走去时,齐蔚先动了。她走到沙场边缘,踢干净鞋底的沙土,再过来张以舟这边。
“蔚蔚,坐。”张以舟很快就在石凳上铺好了羊皮褥子,又急忙忙打开带来的吃食。他着急得近乎讨好,仿佛怕齐蔚反悔。“今天是青椒炒鱼干,菠萝蒸饭。豆腐花是辜荷送的。辜荷说等你闲了,一定去找她,吃新鲜的。”
他们攻入顷海湾后,从坍塌的房子下找到了辜荷和孔屿声。孔屿声祖上曾为岐南王室看守陵墓,魏远占领顷海湾后,疯狂地寻找和岐南王室有关的人。于是辜荷跟着孔屿声躲到了地下去,这就是为什么方渝斯一直没找见他们的踪迹。
那天晚上,辜荷走上地面找吃的,一下便认出了齐蔚和她哥哥。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就从窗户将火油泼出去了。孔屿声听见动静,也立马出来帮她。
房屋倒塌后,孔屿声护着辜荷,被砸断了脊柱,很可能面临一辈子瘫痪。但辜荷一滴泪没掉,直说,活着就好。她和孔屿声的家当都没了,她便操起旧时的手艺,走街串巷做豆腐卖。
张以舟见提及辜荷时,齐蔚还愿意听一点,便将他今日碰见辜荷的情形一一描述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齐蔚的神色,连她吃了几口饭都在心中默数。
“再吃一点,好吗?”张以舟端起剩下的大半碗饭,喂到齐蔚嘴边,“不吃便浪费了。”
“留着,我晚上吃。”这是齐蔚这三天里,对张以舟说的第一句话。上一次,是他们议事时,齐蔚应了张以舟一声。
“晚上就冷了,况且你还得吃药,腹里要垫些东西才好。”张以舟将菜汤舀进饭里,搅拌匀了,“默默说这样更下饭,你试试好不好?”
张以舟的恳求终于让齐蔚再次动筷。她这些天总是吃不下饭,一开始甚至吃什么便吐什么。原本因病就瘦了,这会更显得伶仃。张以舟很想念齐蔚大口吃饭的时候。
齐蔚低着头,一点点艰难下咽。张以舟伸手将一簇落在她脸颊的发丝,别回耳后。又扶正了她发髻上,那朵素色的绢花。
张以舟轻声问:“蔚蔚,我们把婚事办了,可以吗?就在这些天。”
齐蔚听见,似乎要花好长时间想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盯着张以舟。
“我知道现在不合时宜。”张以舟道,“但我还是想把这事办了,我们办简单一点,等三年后,再隆重补上……”齐蔚看着他,不说话。张以舟愈发慌张,“蔚蔚,我们、我们的婚约还作数吧?我从未动摇过。那个人在这里的时候,我只是被谜团所困,又怕你们有冲突,所以才……”
“为什么?”齐蔚打断他,“为什么是现在?”
“我想做你的家人。”张以舟回答,“我想陪着你……”
“不对。”齐蔚瘦得眉骨突出,以至于眼神愈发锐利。她看着张以舟,好似要剖开他的血肉,“不是因为这个。”她想起这几日方渝斯、全兴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好奇。她断然道:“我的身份暴露了,是不是?”
张以舟也知瞒不住了,只得道:“是。魏远将你的消息放出来了。”放给了全天下。当传说变成触手可及的东西,所有人都会发疯。齐蔚已经是叫天下人都垂涎的香饽饽了。
“蔚蔚,我想和你成亲。”张以舟再一次,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