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扭伤。”
舒白秋微顿,意识到了男人话里的含义。
脚踝扭伤,和他自己一样。
傅斯岸把顾一峰受的惩罚——又或是道歉的每个步骤,讲得很清楚。
但旁边的围观者听了,却只觉得寒意侵袭。
主位上的男人斯文英俊,态度也一直平和稳定,连话都总共没说几句。
但那种无形渗染出的威迫感,却在缓慢地将人压入窒息。
傅斯岸并不是散漫肆意地坐着,也没有像许多久居高位的上位者那样,随意地把玩什么物件、悠然点一支烟。
他只是抱着怀里的男孩,牢稳地给予着支撑。
拥抱是一个有温度的动作,但正抱着舒白秋的傅斯岸,却没有让旁观的其他人感知到任何温度。
只有纯粹的胆寒。
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中,傅斯岸第三次向顾一峰开口。
仍是简短地、落在人耳中却不啻于催命般的两个字。
“抬手。”
痛得打颤的顾一峰在扑面压来的威迫感下,终于还是没了之前的嚣张。
他粗.喘着抬起了手,带着明显的虚颤。
两只脚踝都被踢伤的顾一峰已经无法站立,几乎全靠身后抓着他的男人才没有瘫软下去。
他就被压在主座之前,抬手的动作离舒白秋并不远。熟悉的场景让少年瞳孔微缩,肩背绷起。
下意识地,少年垂头微微偏过了脸。
那是舒白秋条件反射的本能动作,也曾不止一次地出现过。
在顾一峰面前、在傅斯岸面前。
即使旁人只是不经意地抬手,也会引起舒白秋的本能躲避。
那是他被打太多次留下的阴影。
舒白秋的呼吸低下来,轻到几乎听不见。他僵静得像一只白色软木雕作,纤巧,空灵,漂亮。
却缺失了生气。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道破空声响。
“嗖——啪!!”
一声极为响亮的脆响,顾一峰扬起的手掌被什么正正击中。
本在虚颤的他立刻触电般地收回了手,喉咙里滚出含混压抑的闷响。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舒白秋也下意识地循声抬高了一点视线,余光瞥见了踪迹。
居然是戒尺。
拎着顾一峰的罗绒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宽厚的戒尺,在顾一峰扬起巴掌、威吓到舒白秋的时候——
重重地抽在了顾一峰的手背上!
那戒尺分量十足,寒光湛湛。
是那种教书先生惩罚不听话的学生时才会启用的教具。
原本微微僵住的舒白秋不由一怔。
……?
而在旁观者都惊讶于这一发展的时候,舒白秋听到,抱着他的人再度开口。
“抬手。”
这仍是对顾一峰的指令。
除了顾一峰的闷痛粗.喘,室内已然针落可闻。
冷汗滑进顾一峰的眼睛里,混杂着什么东西一起又流了下来。
他疼得没有立刻照做,却又听见傅斯岸平静地,轻描淡写地问他。
“你想被弄断了手腕再抬起来?”
两只脚已经全伤过了。
但人还有两只手。
顾一峰抖得站不住,他飞扬跋扈惯了,连在两个哥哥面前都没克制收敛过,哪曾有过现在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也从没想到,有人会让他这么彻底地品尝到恐惧的滋味。
在傅斯岸不着温度的目光中,顾一峰终于再度抬手,晃得连手肘都在抖。
比起打人,他那扭曲的姿势更像是滑稽的小丑。
“啪——!!”
又是一下,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手背上,对这过错进行深刻的训.诫。
顾一峰猛地抽搐,发出闷低的嘶吼。
叫声把微垂着头的舒白秋吓到,少年不由得蜷缩了一下。
抱着人的傅斯岸旋即朝一旁的助理看了一眼。
舒白秋没有看到这一眼,也没听到傅斯岸开口吩咐。
但紧接着,他就望见罗绒将手中的戒尺滑进了袖口,贴着小臂收进去,空出手来,接过了助理递来的桌上餐布。
顾一峰的嘴被严实堵住,随后,罗绒的手臂垂下,滑落的戒尺重新回到了他的掌心中。
舒白秋又听到抱着他的男人说。
“继续。”
面前的顾一峰被迫继续重复,一遍又一遍地历经抬手——狠狠挨揍的步骤。
响亮的抽拍声令人胆寒,足以把旁观者都惊得呆愣。
除了惩.戒的声响和顾一峰的惨哼,室内再没有任何动静。
在场所有人这时才终于明白,这场道歉的真正含义。
并不是顾一峰主动来说对不起。
傅斯岸所讲的“道歉”,没有一个字是要用嘴说的。
不需要毫无分量的空讲,不需要过错者的假意忏悔。
只要他本人亲身赎罪。
顾一峰双目通红,汗湿的视线满是腥色的模糊。
戒尺抽下的力度太狠,尽管被堵住了嘴,他依然痛得想要嚎叫。
可是惨叫涌到舌根,却被硬生生地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