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變的记忆也随着义父的感慨,一瞬间回到多年以前。
泾州就挨着西狄边境,两国交战多年,边境随时都在变化着,可能今天这边还是大昊的地盘,明天西狄打过来了,转眼就成了西狄的。
因此当地百姓多是混杂而居,不乏有两国血统的人。
用民间的俗话来说,这种人就是杂种。
杨變就是个杂种,他爹是党项人,娘却是汉女。双方都是普通人,在当地也没人讲究个彼此不能通婚什么的,都是混着过日子。
可两国战火终究对平民百姓影响太大,今天和谈,明天又打起来,就这么来回折腾,苦的都是当地的百姓。
后来杨變的爹死了,
娘也死了,他成了个孤儿。
在当地,普通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
用句俗话讲,出去讨食都没地儿去。
为了活下去,彼时才七八岁的杨變混进了军营,就为了填饱肚子。
军营是不收年纪这么小的娃子的,但杨變脸皮厚,今儿给他撵出去,他明儿又钻回来,他总有办法无声无息地钻进军营,还总能摸到炊房。
那些兵痞子见撵他不走,反正也吃不了多少饭,就留下吧,留着帮忙披个甲牵个马,半大的小子总能顶上用场。
就这样,杨變混迹了整个泾原路各个军营。
这个军营被打散了,就换那个军营,他额上刺了军队番号,总有军营会收留他。
至于后来为何又要跑?
因为那时他已经长大了,十三四岁算得上是个半大的小子了,尤其他天生体格高大,生得也壮实,看着比一些十七八岁的壮小子还高。
但凡见着他的人,无不说他是个从军的好苗子。
这般好苗子哪能在军营里混日子,可不混日子就意味着要上战场,上战场是会死人的。
他爹就是在战场上死的,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尸体都找不到。
杨變当然要跑。
可当时情况又不一样,大昊和西狄胶着多年,时打时和,双方早已精疲力尽。彼时西北又出了个权中青,骁勇善战,雷厉风行,他立志要整顿西军,打下西狄,一雪前耻,还西北百姓一个太平。
当时朝廷也累了,也是寻思再坏能坏到哪儿去,索性放手让他去干,不光给银子给粮草,还准他在当地募兵。
而杨變,当年为了填饱肚子,糊里糊涂跟着那群兵痞子被人在额上刺了字。
有了这字,不想从军,还想跑?
一抓一个准,除非躲到深山老林去,一辈子不见外人。
直到遇见了权中青。
权中青见这狼崽子总跑,对他也生了兴趣,说到底好苗子难寻,就有意培养他。又是认作义子,又是教他读兵书识字,又是让他跟在身边学带兵打仗,还好吃的好喝的管够。
这几板斧一下来,还跑吗?
不跑了。
杨變认命了。
他算发现了,他这辈子就是个从军的命。
.
说了几句旧事,权中青又说起眼下事。
“今晚这事都知道不单纯,那几位相公来得太快了,但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文官抱团压制武将,历来如此,又因今晚来的人太多,水都被搅浑了,一时半会反而不好分明。()”
你去查,好好查,查查到底是哪家?自打入了这上京后,我们总是挨打不还手,是不是都忘了那西狄弯刀无敌,铁骑下踏死了多少人,多年来朝廷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往里头扔人扔银子,还是我西军横空出世后,才能与之对抗,犁庭扫穴,震古烁今。?()”
说到这里时,这位如今锋芒毕敛的老将,
() 才露出一丝戎马一生的锋芒。()
都说低调为宜,低调为宜。我是该低调,我已升无可升,达到武官能到的最顶点,封公拜相,位极人臣,枢密院从来不进武将,如今也让我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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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拖着个半废身躯,他们愿意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但是你不用。”
“义父虽已老残,却还是能护得住你一时。”
……
起风了,风卷起车帘,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
杨變起身将车窗关上,同时也吐出一口长气。
“义父,我去了。”
“去吧。”
杨變点头,也未让车停,出车厢后便直接踩在车辕上,一个借力腾跃翻身上了一直跟在旁边跑的马。
骏马疾驰,宛如一阵狂风,张牙舞爪地冲向黑暗之中。
轰隆一声,春雷响。
竟是又下起雨来。
雨水击打着地面,先是轻再是重,很快天地间就只剩了一片雨声。
.
她又做梦了。
得益于之前的梦,元贞从一开始的混乱茫然,转变为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像整个人被一分为二,一个旁观,一个身处梦中。
梦里,她和杨變只见过两次面,再次见面却是两人按照之前计划,打算里应外合让杨變带人劫走萧杞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