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多维科是有名的诗人和剧作家,在专业领域里傲气十足。
现在腓特烈说他的剧本有问题,有些不服气,认真地说:“这部戏的前三幕我是按着达弗朗舍讲的内容来写的,第四幕回家乡的内容是他的一个计划,我认为没有问题。”
腓特烈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剧中达弗朗舍的成功是有贵人相助,那么,为什么贵人肯帮助他,而不是别人?”
卢多维科刚想回答,突然发现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
达弗朗舍是个外国来的败家子,已故的父亲只是政府部门的普通职员,平民家族的地位比卢多维科这样的落魄贵族还低很多,在韦森堡城举目无亲。
他的人品、权势、地位、财富、血缘关系都是负分,人家贵人凭什么帮他,去帮自己关系网里的人不好吗?
相貌什么的更不用说了,卢多维科觉得自己比达弗朗舍帅好几倍,在那边那么久就没见过什么贵人。
卢多维科回忆和思考了许久,确实无法解释韦森堡城的贵人为什么愿意帮达弗朗舍,疑惑地说:“是啊,为什么达弗朗舍会得到帮助呢,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我没发现的闪光点?”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无解,一个“凭什么”就让运气之类的理由无法解释了。
腓特烈对他说:“这个问题分为两方面。”
“第一个方面,为什么达弗朗舍在老家时是个败家子,来到韦森堡城后就开始发财了。”
“第二个方面,为什么别人不行,而他就行了。”
卢多维科陷入了更深的沉思,进而发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
回顾以往的戏剧,剧情都是看似平凡的主角在走投无路时意外发现自己隐藏的高贵身世,要么是遇上自己或祖上无意中帮助过的贵人,最后天降贵人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个套路已经有上千年了,最大的变化不过是贵人身份。
在光明教会出现前的贵人是诸神,后来是光明神,再后来教会觉得用祂庇护偷情之类的过分了,认为祂不能随意出现在舞台上,最后才变成了国王和大贵族。
现在这个套路放在达弗朗舍的身上,那就说不通了,人家没有理由帮他啊。
在卢多维科的思考陷入困境的时候,腓特烈问他:“达弗朗舍这部戏你赚了吗?”
要是在今天之前,卢多维科会很骄傲,现在则羞愧地回答:“当时我是以您的领地中发生的故事作为噱头,卖给很多剧场,赚了不少钱。”
“现在想来,我是出售伪劣产品,在韦森公国是要被罚款的。”
腓特烈自然不会罚他的钱,顺着话说:“我们不妨把你的这段经历加工成一个剧本。”
“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剧作家,只是生活的地方领主不喜欢看戏,那里没几家戏院。”
“戏院也只向一个德高望重的剧作家买那些陈腐的剧本,你的剧本根本卖不出去。”
“后来你接了一个翻译的工作糊口,和老板去韦森堡城做生意,在那里遇到了达弗朗舍。”
“你觉得达弗朗舍的经历很有意思,所以回来后辞了翻译的工作,专心以他为原型写了一部剧。”
“剧本写好后你阴差阳错坐上了去外地的船,到了一个举目无亲,但戏剧发达,剧院众多的城市。”
卢多维科听得很认真,落魄才子一鸣惊人咸鱼翻身也是经典剧情。
但腓特烈没有继续说下去,卢多维科等了好一会后见他只是举杯喝茶,不再说了,急忙问:“后面呢?”
腓特烈耸了耸肩,说道:“虽然很多人认为我是商业天才,但我没卖过剧本啊,总不能在街边摆摊吧。”
卢多维科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说道:“还真有人这么做的。”
“新人卖剧本不容易,没有人推荐更不容易。”
“特别是一些无耻之徒,抄了别人的剧本,只是换个名字就说是自己的,因为他们的缘故剧院不欢迎那些不知底细的人。”
“这时候就要靠着脸皮厚、胆子大,用自己的口才说服剧院老板……嗯?”
他说到这里突然抓住了一丝感觉,隐约明白了腓特烈的意思。
腓特烈说道:“事物发展变化由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缺一不可。”
“但两者的作容用和地位是不同的,内部因素是事物发展的基础,是第一位的原因。”
“同时两者是可以相互影响的。”
卢多维科一拍大腿,高呼:“啊,我忘了,您是辩证流派的!”
这年头的高级知识分子不搞点哲学就会被人当成文盲,哲学流派众多,哲学家们向统治者推销自己的思想。
例如高卢王国的杜尔哥男爵,他们提倡重视农业,以万物必须符合自然秩序为哲学思想,在农业发达的高卢王国有不低的地位。
辩证流派的历史悠久,目前发展到认同事物两面的对立,在某些领域可以统一。
腓特烈为了更好的推动政府工作亲自编写和公开出版了《如何当州长》、《如何当部长》、《如何当市长》、《如何当村长》等系列书籍,其中难免会用到他的惯用哲学思想,各派大儒们很快就看出了他的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