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永渴者很快就回来了,与此同时,它也带来了答案。
“是渊孔的原因……”
“渊孔是什么?”
“是个大漏斗,漏斗下面的东西溢出来了……”永渴者解释道:“深渊之底正在翻涌,沉淀的混乱透过渊孔渗了上来,不断侵蚀……”
“什么意思?”藤蔓追问道。
“嗯……你虽然眼睛很多,但还是有很多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时间的弦、空间的网、心灵的空洞……那从深渊之底渗透上来的东西,叫做熵之虫,它们会依附在任何物体上,然后赋予那些物体‘混乱’,你可以把它们当做一种生物,也可以当做一种参数。”
永渴者的管道触手在虚空中胡乱地比画着,似乎在描绘一只蝴蝶的轮廓。
“熵之虫在漏斗之下无处不在,其他的东西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困在漏斗下方,但是它们是生物,会顺着渊孔爬上来,它们越来越多,漏斗之上就会越来越混乱。”
“你看不到它们,只能从宏观的角度去分析,就会感觉到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听着永渴者的讲述,藤蔓也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它们一直都在向上爬吗?如果渊孔一直都存在的话,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因为它们是生物,需要有一个繁衍的过程,也会遵循种群增长曲线,有一个最高的环境容纳量,它们不是一开始就有很高的数量,也是慢慢地增长上来的,达到一定数量之后,才会开始从深渊之底向上迁徙,随着数量变多,影响力也逐渐变大。”
“现在它们的数量还在增加吗?”藤蔓追问道。
“是的,就连二分之一的环境容纳量都没有达到,增长率还在不断上升。”
听到永渴者的解释后,藤蔓立刻就明意识到,这场混乱才刚刚开始,再往后,随着熵之虫的数量越来越多,混乱程度还会激增。
可怕的是,深渊里的其他生物没有像它这样的宏观视野,不会感受到这件事情正在发生,只会被具体的混乱事件蒙蔽双眼。
“不能让它们继续扩散了。”藤蔓当机立断地作出了决定。
“有什么办法消灭那些熵之虫?”它向永渴者问道。
“消灭不了,它们是不死的……或者说,它们的生与死是相反的,你想杀死它们,反而会让它们变得更加活跃。”
“那让它们生呢?它们会不会死?”
“做不到,熵减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跳出这个孤立系统。”
“孤立系统?”
“对……”永渴者从图书馆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举到了藤蔓面前:“假如我们是这书上的文字,这本书就是一个孤立系统,熵之虫会在这本书里不停地爬行,作为文字,你拍不死它们,只有跳出孤立系统,跳出这本书,才能拍死书页上的熵之虫。”
“我的果冻能跳出去吗?”藤蔓立刻问道。
“不行。”
永渴者有些落寞,把书轻轻地塞了回去。
“没办法的,我们只是书中的文字。”
“你我都是,果冻也是,都是文字赋予的意义,文字说我们是什么样,我们就是什么样,不过是被定义的语句或是词汇罢了,把这些定义去除,我们就是没有意义的文字,是绝对离不开这个孤立系统的。”
“别想了,这种方法不可行……”
藤蔓从未见过永渴者这么无奈的样子。
“没有关于跳出孤立系统的知识吗?”
“没有。”
“是不是你还没有获取到这类知识?”
“不可能。”
永渴者一连否定了藤蔓的几个问题。
于是,藤蔓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既然这种方法不可行,那就只能找找其他的方向了。
既然没办法消灭那些熵之虫,那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它们扩散?
藤蔓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永渴者,永渴者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方法:
“在渊孔上加一层滤网。”
“滤网?”
“对,让那些熵之虫爬不上来,只能下,不能上。”永渴者解释道。
“那要怎么加上一层滤网?”
“用一个有序的东西堵住渊孔就行了,不会影响漏斗的功能,还会让那些熵之虫上不来。”
“有序的东西?”
“是的,最好的选择,就是——生命。”
生命体是一个巨大的化学反应库,生命的代谢过程建立在生物化学反应的基础上。
“从某种角度来讲,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具有抵抗自身熵增的能力,即具有熵减的能力。”
在生命活动中,因为熵增的必然性,生命体不断地由有序走回无序,最终不可逆地走向老化死亡。
而想要抵抗熵之虫,最好的“滤网”,就是生命。
“生命能够抵抗熵增,还具有可塑性,用来当滤网最适合不过了。”
永渴者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藤蔓身后的问问……
藤蔓一下就理解了永渴者的意图。
“不能用问问。”
“它才刚刚产生自我,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永渴者语气平淡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