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还是第一次来。
在大包厢里,大家的兴致更加高了,也很新奇,难得有机会唱歌,话筒基本上被女生们霸占了,歌声动听,但也有想让人流眼泪的时候。
在酒精刺激和离别的愁绪下,东倒西歪的男生们则是互相拍肩膀,交换座位,关系好的如果没能抢到话筒合唱一首,至少也得对干一瓶墨绿色的老燕京。
初见没有唱歌。
这样的场合她总是安静的。
她在张云起旁边坐了会儿,微笑看着同学们,或许是果汁喝多了,她说:“云起,我和小蕊去上个厕所。”
张云起怔了怔,点头说好。
等到初见离开,张云起坐在沙发上和班上的男生碰了几杯啤酒,这时候便宜班长林雪晴坐了过来:“云起,聊聊?”
“聊啥呀?”张云起笑。
“高中三年,咱们都没怎么说过话,马上要毕业了,就没啥想跟我说的?”
“你太漂亮了,没话找话有耍流氓的嫌疑。”
“这么会夸女孩子,难怪你把初见给骗到手了。我记得你唱歌好听,最后一聚了,要不要唱首歌给我听?”
“下次一定,今晚这么多人,还是唱给全班同学一起听吧。”
张云起端起酒杯和微笑目光里有一些伤感的林雪晴碰了碰,一饮而尽,起身走到电视上点歌。
他选了罗大佑最有故事的一首歌,《恋曲1990》,这首歌发行于1988年,《阿郎的故事》的主题曲,中国音乐教父在很多次演唱会都会把这首歌作为压轴之作。
张云起在读中专时开始听罗大佑,特别合胃口。从罗大佑的歌声中,可以看出对生活表面的极不信任,他似乎一直在时代的边缘处寻觅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在他看来,如果说,周杰伦是天马行空的天真,五月天是活力无限的荷尔蒙,陈奕迅是深情似海却难敌岁月蹉跎的成长,李宗盛是回味无穷的领悟,那么罗大佑则是独立于男人成长的无数个具体阶段,以一种安静却孤独的声音,诉说着在时代浪潮里和人类共性下的不流俗的百般滋味。
动人的前奏响起,张云起拿起了话筒,唱了起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一曲落毕,K房里好些同学都站起来怔怔的看着唱歌的少年。安静的歌声已经消弭在了耳边,往事却还在心头上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张云起笑了笑,把话筒递给刘子城。
正在和肖雪梅聊骚的田壮壮大着舌头讲道:“张老板唱的好,再来一首!”
这话叫牲口们集体起哄架秧子:“张老板,今晚不多听听你唱歌,以后估计没这个机会了。”
张云起摆手:“等下再唱等下再唱,这么多同学想唱呢。”
肖雪梅抬手看了眼时间,笑嘻嘻对大家喊道:“大家也都别唱了,马上就到凌晨了,胖子,换一首生日快乐歌,等下大家一起唱。”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张云起侧头,就看着余青青和于小蕊捧着鲜花进来,走在最后面的是初见,捧着一个生日蛋糕,背着光,清澈的小脸,眉眼如画,似天使降临。
于小蕊伸手把的灯给关了,嘴上说:“张老板,你知道吗?聚会定在今天,是初见坚持的结果,这几天她跟我们这些同学一个一个打电话,联系人,说今天是你生日,她从来没有给你过过生日,好想好想给你一个生日惊喜。”
张云起没有回答。
他只是笑着,笑着看着女孩。
包厢里黑黑的,嘈杂的歌声和交谈声已经停了,格外的安静,大屏幕上有光影变幻,女孩在门口处,马尾辫,白棉布裙子,手捧着点了烛光的蛋糕走了进来,走到张云起身前。
这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道锐啸声。
有烟花在夜空中炸裂,幻化成无数道流光慢慢坠落。
1995年江川市第一届夜市文化节烟花秀,在0点0分拉开了声势浩大的帷幕,裕仙里顿时陷入了欢乐的海洋里。
包厢内,却是安静的。
那个女孩捧着蛋糕,站在张云起身前,她的眼睛里仿佛蕴含着夏日的露水,就要流淌下来,细声细气说:“云起,你可以学一下啄木鸟么?”
“怎么学?”
“就是把我的脸当成树。”女孩踮起脚尖,红的能溢出柿子水的小脸凑了上来,在窗外漫天烟花的倒影里,张云起低头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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