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仲马先生、狄更斯先生和迪斯雷利先生就太可怜了。
他们苦哈哈的写了好多年,结果一个被法国政府通缉、一个每天要做两三份工养活自己。至于最后那个,处女作就引来了整个不列颠文学界的口诛笔伐,还因为不堪重负险些精神错乱了。如果您当初选择了走上剧作家的道路,那您的剧集毫无疑问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敢肯定的说,贝特莱姆皇家医院会因此再多三个精神病。”
法拉第摆手道:“亚瑟,你就不要恭维我了。我认识仲马先生,他的才华远不是我所能企及的。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和你一样好学的人。他为了写,经常跑到格雷山姆学院向教授们请教科学问题,能帮上他的忙也是我的一种荣幸。而且和你们相比,我年轻的时候,实在是太过普通了。我这个人不像是你们这种天才,我并不算聪明。如果说我比别人强在哪里,那就是我热爱着科学,所以那些我曾经的遭遇都被逢凶化吉。”
亚瑟从学徒的手中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旋即开口问道:“之前倒是很少听您提及您的事情。不过您说您不聪明,我觉得您是谦虚的过头了。一生成果无数戴维爵士在临终之前的时候,可是亲口说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发现不是钾、钠、钙、锶、钡、碘这些元素,也不是撰写了《化学哲学原理》和当选了皇家学会会长,而是非常幸运的发掘了您。”
法拉第听到自己导师的名字,握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他对于戴维的感情稍微有些复杂,以致于没办法用简单的尊敬或者怨恨来总结。
一方面戴维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嫉妒过他这位杰出弟子的才华,他在明知法拉第不存在学术抄袭行为却被诬陷的情况下选择冷眼旁观,甚至还有意无意放出一些影射式的言论暗指法拉第行为不端。
如果不是法拉第的妻子在那段最困难的时光中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他,也许被送进疯人院的就是法拉第了。
这对师徒间的恩怨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戴维爵士晚年释怀,并在临终前留下了那句对法拉第的肯定,师徒间长达28年的复杂故事才终于画上了一个看上去完美的句号。
亚瑟见法拉第一直不言语,只是轻声探问道:“虽然打探这种事情很不礼貌,但是您愿意谈谈戴维爵士吗?我正式从事科学研究的时候,他已经在日内瓦病逝了。但是我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对您做出那样的事情,戴维爵士在社会领域给人的印象一直是积极正面的。
拿破仑战争时期,国内粮食不足,他便放下手头工作,专门开设了一项农业化学课程,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学识帮助农民提升粮食的亩产量。为了能够改善皮革厂的肮脏环境,他又花了五年的时间改良制革技术。更别提他那个挽救了无数矿工生命的戴维灯了。他怎么会……”
法拉第端着茶杯,风儿刮过他的侧发,他的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情。
他温和的笑着:“亚瑟,这其实没什么。我们都知道,人是不完美的。正如拜伦勋爵的那句名言所说——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也许戴维爵士曾经是有些事情做的过了火,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是我心目之中的伟人。我能够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一切都离不开他的教导与指引。
无论是皇家学会的讲座,还是电解化学,我都是那个跟在戴维爵士身后亦步亦趋的影子。他……教会了我很多,不管是科学研究上的,还是我们为何生而为人。我知道,在不列颠有很多人在替我打抱不平,他们觉得戴维爵士对我过于严苛也过于冷漠。
但是他们不了解,我并不恨戴维爵士,我很尊敬他,任何时候,从二十年前就是这样,二十年后的今天也依然如此。
你或许也听我提过,我的家境并不好,我父亲是个铁匠,他干活的铺子就在象堡附近,现在还在呢。你如果有空的时候可以抽空去那里看看,那也是快一个世纪的老铺子了。门面不算大、工具台上从来没有整齐过,火炉的风箱也不够强劲,我父亲和店主抱怨过很多次,店主每次都说下月就换,但是都三四十年了,他们还是在用着那个吱呀呀作响的老古董呢。”
说到他贫困的家境,通常人只会觉得苦痛,但法拉第的脸上却多了些幸福的笑容。
“你也知道,如果一个人出生在伦敦的穷人家,尤其还是个调皮的男孩儿的话,那么从他学会走路开始,就已经有半条腿踩在邪路上了。我小时候也干过偷铁、偷玩具之类的活计,有一次,我偷东西被我父亲发现了。
他严肃的把我叫到了面前,跟我说:‘迈克尔,我们虽然是穷人,但是我们不要不干不净的东西。我们有手,有脚,有一颗正直勤劳的心。你不能这么下去,我不奢求你能成为一位坐在马车上的体面绅士,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正直坚强的人。迈克尔,我亲爱的儿子,你知道吗?我和你的妈妈非常担心你。我们害怕有一天会在泰伯恩刑场的绞刑架上,看到我们的儿子悬挂在那里。答应我,不要继续那么做了好吗?你如果想要玩具,爸爸可以买给你。’
我父亲说完这话,就搂着我的脑袋失声痛哭了起来。我也哭了,哭的很伤心。我告诉我父亲,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