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末了,他只能转而开口道:“您这是开玩笑了。如果您的身体真的这么差,怎么会宣布闭门谢客呢?不让那些年轻人见您最后一面,您可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边沁的嘴角挂着笑容:“不,亚瑟,你不懂我,我是个真正的功利主义者。功利主义者关爱他人就意味着使对方的痛苦最小化。所以,等到我快要死的时候,请你答应我,不要让仆们进来,也请拦住外面的那些年轻。因为当他们发现面对我的死亡而自己无能为力时,他们,会很难受的。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样的痛苦,由我独自一人承担就行了。”
亚瑟听到这话,也免不了有些动容,他一言不发的握着边沁的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良久之后,他才轻声问道:“为什么是我?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会很难受的。”
边沁满怀歉意的轻轻拍了拍亚瑟的手背:“我很对不住你,亚瑟。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一个人把这些事做了。但是,死人是做不到这些的。而你,则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小伙子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或许对我还有些疙瘩,如果不是两党陷于争斗,议会改革的事情成了目前的主轴,《解剖法案》或许早就已经推动了。所以,为了证明我始终如一的功利主义原则,也为了补偿你的痛苦,我会把我最后的一点价值也奉献给这个社会。
希望当我的遗体标本出现在伦敦大学的时候,议员们能够有所触动,你的心里,也能够好受。”
说到这儿,边沁笑着念诵起了那句牧师们临终布道时常用的话:“我们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又赤条条的走……”
亚瑟紧跟着念道:“生当如夏花之绚烂,死亦如秋叶之静美……”
边沁闻言一愣,他盯着亚瑟看了好久,旋即欣慰的捏着亚瑟的手开口道:“亚瑟,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功利主义者,而且还是一个功利主义诗人。”
说到这儿,老头还俏皮的眨了眨眼:“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他们能把我的遗体标本做的帅气一点,不求如秋叶般静美,但求能看起来威严庄重。”
亚瑟也笑着回道:“最后一个请求,不到最后时刻,还请您先挺一挺,因为说不定后面还有转机。最起码,您应该活到议会改革成功的那天,您为之努力了三十年,如果连成果都没看到,岂不是太可惜?”
边沁的脸上仿佛都有了些生气,他笑着应道:“你这样的要求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可太过分了。不过,这是我欠你的,所以我会努力。”
边沁的话音刚落,阿加雷斯的嗓音便在亚瑟的耳边响起:“喔,一位杰出的思想家和法学家,他的灵魂可是值不少钱。而且他还是个功利主义者,既然他连自己的尸体被切成碎块也毫不在意,那么让他献出灵魂他应当也会毫不犹豫吧?亚瑟,你觉得呢?”
亚瑟并没有理会红魔鬼的低语,他只是将边沁身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旋即退后向老人敬了个礼:“边沁先生,您就在这里等着我,不要四处走动。不久之后,我会回来承担您那份痛苦的,别让我到时候找不到您。”
边沁听到这话,也低声开玩笑道:“我要是能够四处走动了,那我自己会去找你的。你到时候会在哪里?苏格兰场,还是威斯敏斯特的会议厅?”
亚瑟握着门把手,划开火柴点烟道:“不知道,谁能说得准未来的事呢?弄不好您上天堂的时候,站在悬崖边一看,我就在下面呢。”
边沁听到这话,抿嘴摇了摇头:“亚瑟,你还年轻。”
“是啊!”亚瑟点头道:“您也知道的,我还年轻。”
语罢,亚瑟便合上了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他还未下楼,便看见管家安德鲁正端着茶杯站在楼梯口默默不语。
亚瑟看见这个男人湿透的帽子,和帽檐上如同泪水般滴滴落下的雨水,只是倚着扶手问道:“您都听见了?”
安德鲁双手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
亚瑟见状,也没有多规劝,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德鲁先生,别把事情想的太糟,人总是要继续前进的。”
安德鲁强忍着泪水,他本着不列颠绅士的傲气,说什么也不肯让眼泪落地:“黑斯廷斯先生,很感谢您能安慰我。不过,您这个年纪同我说这个话,好像不太合适。因为我的年纪都快能做您的父亲了。”
亚瑟笑着应道:“这和年纪没有关系,威灵顿公爵都能做我的爷爷了,但是我前几天也对他说了类似的话。”
“您同他说了什么?”
亚瑟嘬了口烟,悠悠喷出一阵烟气:“阁下,我不是想劝您撤退,而是想劝您换个方向前进。”
……
离开的马车上,路易望了眼窗外正在退去的人群,又望了眼身边抽着烟的亚瑟。
他只觉得自己的这位长官比起一个小时之前好像发生了某种气质上的转变。
但对于倚靠在车窗边的红魔鬼来说,与其说亚瑟的气质在转变,倒不如说他的气质正在回归。
那种该死的,愣头青般的气质,正在迅速回归。
阿加雷斯以为利物浦的枪击能够给亚瑟敲响警钟,但让红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