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委员会意见无疑是:法拉第先生的薪水——年薪100镑,外加供应住房、煤和蜡烛是决计不能削减的。这是因为法拉第先生不仅成功的完成了学会赋予他的多种多样的任务,而且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展现出来的热情和才干更是令人感动。
自从发现电磁感应现象以来,他便像发疯一样地在实验室里工作。凡是和实验无关的事情,他都尽量推辞、谢绝。我们甚至都记不得法拉第先生上次去朋友家里吃饭是什么时候了,甚至邀他去剧院看戏,他也不去。
虽然对于朋友来说,这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他的实验日记一本本越积越厚,《电的实验研究》一篇篇的发表。我们认为,在科学研究方面,我们已经不能苛求法拉第先生做到更多。
因此学术委员会认为,法拉第先生不止不应该减薪,反倒应该加薪。但是,由于皇家学会的财务情况长期不佳,本委员会的建议难以实现,只能对此表示遗憾……”
迈克尔·法拉第坐在皇家学会的报告厅台下静静的聆听着委员会关于如何削减开支的会议报告。
虽然他被告知无法获得加薪,但法拉第却一点也不吃惊,作为皇家学会的实验室主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实验经费到底有多吃紧了。
虽然皇家学会经常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热心捐助,而且还会定期召开科学讲座募集资金,但是对于一眼望不到头的实验名单来说,这点钱还是太少了。
实验名单当中不仅仅有他自己想要验证的理论猜想,还有许多社会各界人士送上的难题。
每天早上皇家学会一开门,艾尔马街上到处都能看见来求他做化学分析的实业界人士,请他协助解决技术难题的工程师和技师,向他报告新发明的业余发明家,找他讨论问题的业余科学家。
实验室的桌子上摆满了等待他审阅的各种图纸以及需要他帮忙分析的新产品,甚至有时候里面还能看见几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炼金术与永动机领域的最新进展。
法拉第对此无可奈何,于是只能告诉皇家学会的门房,每周规定三天不会客,凡有来访者,一律挡驾。如果那些拜访者询问原因,就说法拉第先生有公干在身,不能接见。
而法拉第所谓的公干,其实就是实验,只不过,这个实验他自己想要做的那些实验。
是的,自从发现电磁感应现象以后,法拉第的兴趣就完全变成了电磁学,以致于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本身是个化学家的身份。
二十多年前,法拉第跟随导师汉弗里·戴维爵士游历欧陆时,曾经见证了意大利科学家莫里契尼所做的一个实验,莫里契尼把一枚钢针放在一个大凸透镜下,透镜对准太阳,把阳光汇聚到钢针上,他想借助阳光使钢针磁化。
虽然最终实验失败了,但是莫里契尼的思想——光和磁有关系,却给法拉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所以,当他发现了电磁感应现象后,他又萌生了寻找磁与光之间的普遍联系的想法。
自从1801年皇家学会的光学研究者托马斯·杨用干涉实验证实了光是一种波后,法兰西学者马吕斯、菲涅耳和阿拉哥等人又先后用实验证明了光是一种横波,使得‘光波说’彻底压倒了当年艾萨克·牛顿爵士提出的‘光粒说’。
波是振动的传播。要有波,就必须有一种物质,它能够发生振动,并且作为媒介传播这种振动。声波用空气做媒介,水波用水做媒介,那么光波的媒介是什么呢?
为了解释太阳的光波能够穿越真空抵达地球的原理,这些光学研究者们假定,真空中存在一种所谓的“以太”物质,光波就是依靠“以太”传播的。
虽然大部分研究者都接受了光通过‘以太’传播的说法,但在法拉第看来,如果按照那些光学研究者的主张,那么光的‘以太’必须没有质量,没有一点摩擦阻力,不影响行星运动,也不影响分子和原子的运动。
这样说来,以太一定是一种极其稀薄的气体。然而,光又是一种横波,而气体和液体里不能传播横波,只有固体才能传播,所以以太必须具有固体的性质。
以太既是极稀薄的气体,又要具有固体的性质,这是一种自相矛盾的说法。
这样的想法愈发使得法拉第觉得,光的传播也许并不是因为以太。
法拉第认为,所谓的真空就是场。场中充满了电力线、磁力线,还有引力线,这些力线不就可以振动吗?它们不就可以传播波吗?为什么一定要有以太存在呢?
他坚信光的波动肯定与电磁存在普遍联系。
不过,虽然法拉第的推测相当的有道理。
但不幸的是,他在光磁方面迟迟没有取得重大突破,光是去年一年他就在这光磁实验方面招致了五次重大失败。
不过法拉第对此并不气馁,而且,他不止不气馁,甚至还把他的这个见解分享给了那位来自苏格兰场的、脑袋灵光的青年警官,希望这位偶有闪光表现的年轻电学研究者能够给他提供一些灵感。
而亚瑟·黑斯廷斯先生在听完了法拉第的设想后,除了抽闷烟以外便什么也没再说了。这倒不是他不想给法拉第一些启发,而是他确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