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相信,在乌云和尘埃后面的真理之光最终会透射出来,并含笑驱散它们。二十七年前,我曾经对欧姆说过这段话,而今天,我将把它再次送给我的朋友查尔斯·达尔文先生。
——亚瑟·黑斯廷斯
亲爱的爸爸: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登上了前往哥廷根的马车。说实在的,我并不知道这一趟旅程的结果如何,更不知道我能否在自然哲学的学术大道上能否取得成功。但是,在经历了数年的黑暗之后,我打算放手一搏。
作为一名自然哲学研究者,我和马丁并不像是其他自然哲学研究者那样拥有一个显赫的出身。我们的名字当中没有‘冯’,更不曾继承大片的田地与牲畜。但是家庭的贫困,并没有影响到你尽可能想要给我和马丁提供优质教育的愿望。
由于妈妈过世的很早,您白天要工作养家,晚上还要拉扯我们几个孩子。但是即便如此,您却依然不觉得被命运困扰,每天都笑呵呵的在临睡前给我们讲述那些您自学到的科学故事。
您和我们讲了牛顿、普利斯特里、欧拉、拉普拉斯和赫歇尔,正是从您的口中,我发现了自然哲学的奥妙。你教给我们那些恼人的数学公式,那些神奇的物理现象。而等到我们大了一些后,您自觉已经无法再给我们更多指导,于是又拿着半辈子的积蓄,咬紧牙关将我和马丁送进了大学。
试问,在埃尔朗根,哪个锁匠的儿子会去上大学呢?
只有您,只有锁匠乔安·欧姆的两个儿子是大学生。
您的品德与情操令全埃尔朗根都感到骄傲,没有人再叫您城东的锁匠。现如今,所有人见到您都要向外人介绍说:“这位是乔治·欧姆博士与马丁·欧姆博士的父亲——尊敬的乔安·欧姆先生。”
其实,我今天本不该说这些话的。您知道的,您的儿子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我今天给您写这封信,只是想要对您说一声抱歉。
与我的弟弟马丁相比,我这个大儿子让您失望了。同样是读了埃尔朗根大学,但是马丁后来读了柏林大学的博士,并成功留校成为数学教授。而我,我却远不像是马丁那样让您省心。
刚进埃尔朗根大学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被大学里的花花世界迷住了眼,我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跳舞、滑冰和台球上面,并因此一度辍学。我还记得您当时接我回家的表情,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您的脸上出现那么愤怒的表情。
我一路上低着头不敢直视您,回到家以后,您买了两瓶酒,我们两个人就坐在桌边,一句话也不说的喝完了各自的酒。之后,您便站起身打发我去瑞士。临行之际,您把我的行李扔上马车,说:“乔治,你让我和你死去的妈妈都失望了。”
我在瑞士戈特施塔特的一所小学校里谋了份数学老师的差事,看到班级里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神,我终于回想起了童年时您给我们讲述自然哲学故事的夜晚。直到这时,我才追悔莫及,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我渴望回到大学的课堂上,渴望那片曾经唾手可得的知识海洋。我联系上了埃尔朗根大学的冯·兰格斯多弗教授,希望他能够准许我跟着他一起去海德堡大学继续读书。但是冯·兰格斯多弗告诉我,海德堡大学未必愿意招收一位从埃尔朗根大学退学的学生,所以他建议我一边任教一边自学数学。
我虽然心有不甘,但我心里也明白,冯·兰格斯多弗教授说的是对的。因为我犯了错误,所以也必须要承受后果。我在瑞士一待就是五年,在这五年当中,我在白天教书,在晚上进行自然哲学研究,这时候我才明白了您当年的辛苦。
五年后,我带着我的论文《光线和色彩》重返埃尔朗根大学,并凭借它获颁博士学位。
再然后,我通过了巴伐利亚的国家考试,获得了受到政府认可的教授资格,并以私人讲师的身份得以在埃尔朗根大学开了三个学期的数学课。
可是,我年少时犯下的错误,依然在影响着我。或许是由于我先前的不良经历,我始终无法得到埃尔朗根大学的正式教授身份,因此也无法取得国家授予的学术补助和薪酬。
当时您知道了我的经济状况很糟糕,于是便主动提出要资助我。但是,您也知道的,您是个铁骨铮铮的德意志汉子,您的儿子也一样。我不可能接受您的资助,因为您已经受了大半辈子的辛苦,我不能让您的晚年生活因我而变得更不幸福。
所以,我主动离开了埃尔朗根,辗转于德意志各个邦国的地方。先是在班贝格,后来又去了科隆,最后又和马丁一样到了柏林。不过,虽然都是在柏林,但是马丁教的是大学,而我教的则是中学。
但是即便教书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我与马丁怀揣的却是同样的梦想。我想要成为您当年故事中的那些人物,我渴望在学术领域上做出自己的成就。一时的苦难击不倒我,因为我有您这样一位坚强的父亲作为榜样。
虽然中学里的科学仪器远不像是大学当中那样完备、那样的好,但是我可是全埃尔朗根最好的锁匠的儿子,这点小障碍完全难不倒我,不论是木工、车工还是钳工,我样样都能来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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