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斯特兰德的集会开始前两个小时,我就已经命令警队在各个通往斯特兰德的主要道路上加强警力部署。用前方正在修路或是发生了交通事故等等手段,来劝返、分流那些打算赴约的示威者。不过这一点并不是苏格兰场独创的,朱塞佩,你们打算在热那亚发动起义那一天,意大利警察也用了同样的招数。”
加里波第趴在倒转的椅背上,认真的请教着:“所以说,警察的行动要比我们预想的更早?你们在意的不是抗议集会,而是集会的规模?”
“没错。”
亚瑟开口道:“小规模的集会很难对政府构成威胁,就算这种集会上出现突发状况,顶多也就是街头械斗的级别,一个小队的警力就能将局势控制住。但大规模的集会,则是所有政府的梦魇。即便集会召开者一再承诺,这是和平的抗议集会。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不能相信他们的话。
因为不论是根据历史记录,还是根据五月份最开始的几场大规模集会的教训,我发现这些集会的最好结果也是引发一场城市骚乱。哪怕这些人里面有十分之九都是和平示威者,但余下那十分之一造成的破坏就已经是警察部门无法忍受的了。
每次发生类似的集会,轻则打砸店铺、抢劫偷盗,重则袭击官邸、焚烧教堂、攻击监狱。我之所以会建议内务大臣提出《特别警察法案,便是由于布里斯托尔发生的一场为期三天的暴动。在那天当中,整个布里斯托尔接近三分之一的房屋与政府机构都遭到了打砸或者焚烧。”加里波第闻言不以为然道:“但这些不都是革命发生时必须经历的吗?”
“朱塞佩,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军队镇暴同样是革命必须经历的。”
亚瑟开口道:“自从布里斯托尔的暴动发生后,英国陆军就在伦敦周边地区部署了超过一万人。不列颠最终没有大规模出动军队,不是因为我们的政府比法兰西政府怀柔,而是因为局面在军队大规模出动前就已经控制住了。你可以做那十分之一的暴力示威者,但是作为警察,我还要考虑剩下的十分之九。”
加里波第听到这话,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大仲马:“亚历山大,看来事情让我猜中了。不列颠的状况看来和我们在意大利见到的差不了多少,甚至意大利还要更糟糕,我们连十分之一的比例都占不到。”
作为去年伦敦暴乱的亲历者,虽然大仲马很不想承认,但是在亚瑟如此坦诚的态度下,他还是鲜有的替老朋友说了句话。
“朱塞佩,其中还是有点区别的,英国最少真的通过了《议会改革法案。虽然作为一个法国人,我天生就讨厌威灵顿,但是我还是得说,他在去年六月改革最后关头的让步至关重要。在军事上,他是拿破仑的对手。但是在政治上,他简直就是反向罗伯斯庇尔。虽然英国政府同样干了不少混蛋事,但是每次在关键节点上却总能有人及时调头。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英国人有着其他国家不具备的好运道。”
大仲马一想起去年伦敦的情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参加过法国的七月革命,但是不列颠的情况却与法兰西的情况完全不同。法国的革命大多集中在巴黎爆发,而不列颠的混乱却是整体的,一连长达半年多的压抑气氛再配合上伦敦的阴沉天气,想想就令人窒息。
而且在大仲马看来,英国人的运气不仅仅体现在政治人物懂得及时让步,甚至连上帝也眷顾了他们。
英国城市中的暴动是由议会改革引起的,所以在改革法案通过后便迅速平息了。但发生在农村地区的斯温暴动则是由于粮荒引起的。
斯温暴动之所以销声匿迹,并不是由于农民怕了审判庭,而是因为今年英国迎来了史上罕有的粮食大丰收。
明明去年各个社会阶层都心怀怨气,但是今年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笑呵呵的脸蛋儿,就好像大伙儿都得了健忘症,所有人都忘记了去年这会儿他们在干什么。
今年的不列颠,没有多少人再关心英国自身的自由,各个报纸的政治新闻上几乎都是声援波兰独立和意大利革命的,他们开始指责起了普鲁士和奥地利的专制政府。
而一本名为《俄国的未来的畅销政论小册子的出版,也使得英国民众担心起了俄国人在中亚的迅猛扩张可能会影响到不列颠在印度的茶庄。由俄国扩张政策和专制政体引发的担忧,使得俄国威胁论正在英国社会中甚嚣尘上。
而相较于英国社会的‘国际视野’,法国七月王朝政府的所作所为则令大仲马感觉到窝囊。
这个由七月革命缔造的政府虽然口头支持波兰和意大利,号称要把法国的自由带向欧洲大地。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奉行着自相矛盾的‘不干涉政策’,宣布自己不会干涉他国的内政问题。
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七月王朝政府在自由革命上完全是根墙头草,他们口头支持自由是由于他们本身是由革命缔造的。
至于他们为何不肯全力支持波兰和意大利,一方面是担心会与俄国人和奥地利人闹掰,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担心当波兰和意大利成功革命后,会被这两个地区反向输入共和主义。
正是因为他们既需要革命的皮,又不能解开自己的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