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出了院门,远离琴书园,袁予拙想到刚刚看到的像个骷髅怪物一般的七妹妹,再忍不住,捂着眼一边行路一边低声哽咽起来。

若不是怕惊了武功高强的侯府护卫,他只怕立时大哭,才得以发泄心中那般无处可诉的苦楚。

到底是受了什么罪,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想她刚被接来京城时,五岁多的样子,状态虽不好却还是个白白净净的漂亮童儿,如今——哪里能看出半点往日音容。

到底是触犯了哪类神仙,这偌大的袁府内,竟然容不下一个五岁孩童。

想到姨娘临终前交待他的,莫要多事,韬光养晦,找机会远远离开这府内。姨娘眼里的恐惧源于什么,他最是清楚。

她枯瘦如柴的手抓得他心都疼了,一字一句叮嘱他:“不要去找七姑娘,七姑娘活不了,阖府上下都不允她活路,你一个小小的庶出子,改不了她的命。”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以卵击石。

见他立誓不管时,姨娘才在灰暗的屋子里戛然断气,她十数年不曾伺候父亲,到死身旁也只余他这么又呆又傻的儿子。

与她要口薄木棺材,都得去往祖母院里跪上半日。

无人怜悯他刚刚失去亲娘,只在旁觉得他万不该在祖母寿辰前夕冒然求见,跪了半日还是大伯母差人来带走了他,与大伯父宠爱的姨娘去世不一样,自己的亲娘最后就是草草埋葬,如若母亲膝下无他,只怕连祖坟地都去不了。

这些往事,提起来心酸难耐,此刻又看到找寻了十年的七妹妹,更是忍不下眼泪。堂堂男子汉,在这雪夜里,伤心难耐。

敲开斑竹园之门,小春服侍潘湘儿起来,整理了衣物才开了门。

主仆二人赶紧问询,“可有见到七妹妹?”

袁予拙点点头,浑身上下仿佛遭受巨大打击,小春看着也不多言语,麻利的帮着脱下婆子的衣物,许久之后,他才看向潘湘儿,“表妹还请多保重,今后我只怕进府也不易,还是照之前那样,有事儿托人给棺材铺带个话儿。”

潘湘儿樱唇紧咬,沉默些许才鼓起勇气,“二哥,是七妹妹……不大好吗?”此话一出,又勾得袁予拙泪如泉涌,古语说得好,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是未到那伤心处。

除了姨娘去世,潘湘儿再没见过袁予拙落泪。

他刚穿戴好自己的衣物,许久才擦掉泪水,呜咽地摇着头,“很是不好,我找到时机

喊了她几声,不见回应,连予我个安心的眼神都做不到。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若不是那双眼睛,我只怕是再认不出她来。”

此话一出,潘湘儿闭了闭眼,咬牙吞下泪水,安慰着袁予拙,“二哥莫要心伤,能留得一命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后面的事情徐徐图之,只愿苍天看在受了这么多苦,能容她日后顺心些。”

日后?

只怕前路茫茫,好歹难测。

看了看时辰已不早,袁予拙赶紧交待主仆几句后,悄悄出了斑竹园。

待袁予拙去了之后,潘湘儿再忍不住,想到自己幼时失怙,后又遇到袁予文这般畜生,想来命是极苦的,可眼下看看七姑娘,若是连袁予拙都忍不住落泪,那该是如何的惨状。

小春与姑娘拭了泪,只劝慰道:“姑娘,夜已深了,再不能淌眼泪。”

潘湘儿唇齿相依,泪珠子晶莹剔透,顺着白皙的瓜子脸落了下来。

“小春,倒不是哭那七妹妹,只是想到你我孤苦无依,并觉得这一生何其艰难。”哭着哭着,只歪倒在床榻上,小春也抹了把眼泪。

“姑娘,真不可再哭,明日里还得去给夫人请安,你速来知道夫人性子,她最不喜别人仪态不整。”尤其是潘湘儿只要头日里哭过,第二日不止眼肿鼻音重,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偷偷躲着哭。

杨夫人最厌恶她这样。

往日里敲打不少,她本就是个孤女,更不敢造次。

劝解许久,潘湘儿才头昏脑涨的挨着小春睡了过去,只是这夜噩梦连连,不是在潘家差点被卖,就是到了袁府遇到了袁予文,天不亮,就满面泪痕的被小春叫醒。

看向窗外,已是一片斑驳白亮。

原是去岁蒙的窗纱,也被夜猫挠了好些破洞。

潘湘儿不敢与杨夫人说起,只得与小春用些零碎布头缝了个七七八八。小春想要拢些炭火,却被潘湘儿止住,“昨日二哥提走的木炭,只怕今日后我们都得小心使着,不然后面越发的冷,如何是好?”

一旬供一回,本就不多。

小春停了手,许久才唉声叹气,“是啊,这最下等的木炭也所剩不多。”

苏婆子一大早就去厨上提了热水过来,只是斑竹园离厨上较远,又加之雪路湿滑,侥幸路上没有摔倒,回来后水也凉了。

潘湘儿也顾不得,只是用锦帕洗漱完,匆忙梳妆后就要赶往杨夫人的正房请安。

自进袁府,除了病倒无力起身,不然这早上晚上,一日里两次请安,潘湘儿都不敢落下。

有时候,杨夫人心情美,并留她用上些饭,遇到杨夫人家事繁杂,不但不予她好脸色看,还会迁怒与她。

小春把已是三年前做的织锦皮毛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