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时,瘦老头最后来了一次,教了比往日更多的东西,数十日里,瘦老头愈发严厉,却又常常沉默不语。
“死丫头,为何再不求我把你救出这深渊?”
自五岁多跪地哀求后,袁璩再不曾对他提过任何请求。
袁璩专心致志练着轻功,这石壶整体呈小口大肚瓶形态,只是这壶中非常之大,长宽净深怕是有几十丈有余,一侧还有暗河流过,只是水流较小,不能凫水。
听到瘦老头发出这种疑惑,悬在壶壁之上的她异常平静的说:“再求必然无用。”
瘦老头冷笑,“也许你再跪着哭诉几次,我难得心软就把你带出去了呢?以你身上这些功夫,出去过个逍遥日子自然不愁。”
袁璩回身落下,脚尖点地。
“你不会。”
如此笃定,瘦老头突地自嘲一笑,“是也,你最是通透,这世间我混迹江湖多年,狐朋狗友也好,肝胆相照的兄弟也罢,真不如你这死丫头知我。”
瘦老头有时候似是想起什么,愤怒起来并拉着袁璩一番毒打。
小时候袁璩只能拼命躲闪或是运功抵抗,争取少受伤,十岁过后,她已然能与瘦老头有来有回过上几招,虽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打得奄奄一息,但她总能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好几次,瘦老头打完就离去。
隔上五六个月回来,仍然能看到壶底有她依然活着,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让他叹为观止。
“袁明河不杀了你,只怕是他此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瘦老头不止一次这么说,袁璩听到这个名字毫无反应。瘦老头故意发出嗤嗤的笑声,“如你能杀了他,也不枉我教授你一场。”
袁璩全然不理。
自十三岁一别,瘦老头销声匿迹。袁璩并不觉得失落或是意外,以他那阴沉性子,想来只怕是得罪了人,被人诛杀。
她也不是靠着瘦老头教授的武功获得自由,对镜一看,旁人眼里她是个怪物,只有她自己心中的喜悦告诉她,今日——果然是大喜之日。
庆郡王竟连哄带骗,甚至上了裹挟的手段,逼着李朗秋的世子亲自替兄迎亲,蒋道芳的哭闹无用,还被庆郡王使人以身子不适,关回后院。
李钊被这个提议搞得手足无措,只望着父亲,“爹,这……合适吗?”他如今再不是庶出子那等卑微,这冲喜代娶——
不容李朗秋多言,庆郡王就直接拉着他往侧院走去,“嶝儿可是你的长兄,如此时候你还忌讳什么,骨肉亲情可还在?”
李朗秋扶额无语,拦住容慧去路,“兄长,不如让掣儿去?”李掣与李钊同为蒋道芳所出,年岁也有十六——
容慧宽袖一甩,差点直接呼到李朗秋脸上,“少来这套,怎么的?位封世子就高高在上,不顾兄长死活?我告诉你李朗秋,也只是嶝儿还冠着你李姓,如若从了姣儿,我即刻让笛儿换上新郎袍服,还有你平城侯屁事!”
李朗秋翻了几个白眼。
“兄长勿要胡搅蛮缠,昨日里不是说不用亲迎或是代娶,这突然起来要钊儿去,又是何道理?”
道理?
容慧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看着李朗秋,“你这厮还有无良心?侧院躺着的不是外人!姣儿已去,嶝儿也到这危难之时,你还忌惮着什么?”
说罢,让人直接要绑了李钊过去。
平城候府的人忙来阻拦,庆郡王府的人又气势汹汹,一时间场面混乱,最后李朗秋只得妥协,“钊儿,去吧,那也是你长兄。”
李钊只得从命。
蒋道芳在屋内谩骂四方却无济于事,李钊被捉到侧院,阮嬷嬷带着的一干丫鬟婆子服侍着穿上新郎袍服,这袍服精美绝伦,原是郡王妃找了一等的绣娘为了他大婚所备,可如今用是用上了,却不是李嶝自己穿。
李钊身形不如李嶝。
穿起来有些不合身,但已来不及拆解更改,只得拥着也不曾娶个亲的李钊上了红绣球扎身的高头大马,带着一群人敲锣打鼓举着迎亲招子浩浩荡荡穿城而过,往袁府走去。
一路上也惹来不少民众围观,李钊羞愧欲死,为什么冲喜还如此张扬?看看,沿街的看客,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他觉得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过西坊市时,有些摊贩撤了小摊,与李钊娶亲队伍让出道路。
百花楼里的霜白姑娘带着茗儿正在陈家上色沉檀拣香铺,挑挑拣拣准备选香,却听得外面人声鼎沸,茗儿年少无知,却喜好凑热闹。
香铺陈娘子也往外探头,捉住旁侧卖浆的老李头,“这是作甚?有官员巡街?”
老李头放了浆桶,絮絮叨叨说了起来,“陈娘子不知这是平城候府废世子娶妻的队伍,不过说是娶妻,刚刚听前头布老板说来,好似是废世子命不久矣,娶了袁侍郎家的姑娘去冲喜。”
陈娘子惊呼,“你怕是人老耳聋,哪里会有什么达官显贵的姑娘舍得去给将死之人冲喜。”
老李头拿着取浆的勺子哼哧哼哧刮着浆捅内壁,哼哼道:“满大街都在说,我老李头从桥那头就跟着过来,错不了!”
霜白探了探头,指着远去的高头大马驮着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