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提着红木食盒,今日她为了到厨上点菜,并替了小丫头的活儿,只是厨上的几个婆子最是势利眼,往日里还对杏黄、沐春阿谀奉承,如今听得说大公子已撵了她们出来,并开始眼不是眼,口不是口。
“杏黄姑娘,倒也不是不给你做,只是你看这厨上忙得如像车轱辘转一样,哪里有空与你做哪些江南小点心。”
杏黄岂有不懂,只站在那里大喇喇说来,“我知你们忙碌,可在这府上不就是伺候大公子大奶奶的吗?而今我替大奶奶来要口吃的,你并推三阻四,安的什么心?”
那婆子听杏黄如此讲话,顿时也不客气,扔了锅铲就过来叉腰骂道:“少用大奶奶来做幌子,府中上下谁不知大奶奶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她如何与你说要在大冬日里吃个什么荷花酥?”
荷花酥,顾名思义,肯定是夏日的荷花花瓣碾碎在粉面之中,厨上这婆子气得七窍生烟,大冬日的,哪里找来荷花?
正经骂起来,杏黄这种沾了书香气息的丫鬟岂是对手。
没几句就说不过,只气得脸红,翻来覆去便是那么几句,“反了你了,不让大奶奶吃——”
那婆子顺手抬过木盆里的水,往杏黄跟前一倒,“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日日来厨上大鱼大肉的点了去,我倒是瞧瞧大奶奶能吃多少——”
也有旁的婆子冷不丁补刀,“我看大奶奶倒是没有长肉,只眼前几个丫鬟圆润了几分。”
气得杏黄小脸涨得通红,最后一跺脚提着空食盒往回走。
只是到了正房院落处,她愤愤不平,想着那大奶奶又笨又傻,不如进去看看。又望了望院中,沐春去阮嬷嬷跟前帮工,其他小丫鬟也四散开来,不在院中。
想到这里,她抬脚就去了袁璩房内。
袁璩如她所想,痴傻呆滞的坐在炕床上,这屋子里无人拢火,阴森冷凉,她进来都打了个冷战。
“大奶奶——”她凑过去,在袁璩跟前小声呼喊道,却见大奶奶干瘪枯瘦吓死人的脸上并无表情,杏黄大着胆子,推了袁璩一下。
一下两下,却推不动。
杏黄有些不甘,胆子大了起来,提起食盒就放到袁璩跟前,“大奶奶,今日里你没饭吃!”
见袁璩还是无动于衷,她变本加厉的苛责道:“你这样痴痴傻傻的人,竟然还得了赵管家青睐,让我们一群人来伺候你这傻货。我如今去不到大公子旁,只怕都怨你!对了——你这样的人只怕也不知我是谁?”
袁璩闭上眼,懒得听她鬼叫,不让吃就不吃。
晚点何川入睡后,她自然会去厨上捞好吃的。
拜李嶝所赐,厨上一日十二时辰都温着各种汤粥点心,她这十年来,也就这几日吃的舒爽。
只是绕路麻烦,她还是不太敢随意过李嶝的房顶,赵克与青川都守在那处,惹了他们注意就不妙了。
可杏黄不乐意,在袁璩这样置之不理的态度下,她的怒火完全发泄不出来。
只见她上前一步,就拉住袁璩不多的头发,想像整治其他丫鬟那般,厮打一番。回过头若被追问,就说是袁璩发疯自己弄伤了自己并是。
可惜——
她低估了袁璩。
在她想要动手时,袁璩已经动手,右手一把掐住杏黄脖颈抵在墙壁上悬了半个身子,只稍稍用力,杏黄这柔细的脖子自然立马断掉。
“大奶奶……大……大奶奶……”
杏黄双目几乎要呲了出来,再喘不过气。
眼见就要濒临死亡时,袁璩收了力,杏黄从墙上落到地上,双手扶着脖子,大口喘气,眼泪鼻涕肆意流淌。
此刻又黑又瘦又恐怖的袁璩站在她跟前,如同索命阎罗一样。
她缓过神来已经傻了,只是看着袁璩却不声不响的又爬上炕床,捂着被子。多年来她得不到明火取暖,早已习惯冬日酷寒。
杏黄大着胆子挨到袁璩跟前,连忙磕头赔着不是,“大奶奶,是奴婢有眼无珠,是奴婢蠢不自知,求大奶奶绕过奴婢一条贱命。”
之后,杏黄也不敢随意动,只是袁璩歪在炕床上睡了过去,她才连滚带爬的出了正房。
沐春远远拢着手走了过来,看到甚是狼狈的杏黄只觉奇怪,“你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撞鬼了吗?”
杏黄才想拉着沐春诉说大奶奶的反常,却不料抬头一头撞进冷漠的眼眸之中,明明——隔着窗纱,她却被看得软了四肢。
沐春不明所以,嘲讽道,“这是怎么的?仿佛是见了男人走不了路。”
沐春疯狂摇着头。
却甩不脱那双眼睛,她嘴唇抖动许久,却不敢说出半句话。
最后,只浑身颤抖道:“无事,怕是太冷。”
沐春冷哼几许,不予理会,并往旁收拾出来的厢房走去,杏黄也不敢再多逗留,只跟着沐春前后脚入了厢房。
这一日的午饭,就这么误了。
厨上也不管不顾,近些时日,郡王府交待赵克与阮嬷嬷,以养好大公子身子为主,厨房里日日都是大补的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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