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细女工手艺不如沐春,却能大裁大剪,专注配色。二人你追我赶又互相配合,整日里忙忙碌碌十分精神。
只是袁璩这边,无人照管。
被杏黄喊来的粗使婆子平日里二门外做事,几乎捞不到半点好处,猛地安排到后院专门给大奶奶送饭洗衣,一日两日还不敢乱来,时日久了见没人管事,干脆就开始克扣起来。
大奶奶日日的饭菜,荤菜全部入了她的肚腹之中,素菜她也挑挑拣拣,把平日里吃不上的挑走。
后来,干脆连大奶奶的精米也贪了去。
袁璩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在石壶里她什么没吃过,虽然奴仆的粳米难以下咽,但比不过曾经茹毛饮血。
石壶到后来时,寸草不生,蛇鼠不来。
连苔藓皮她都抠出来吃了,何惧这些——,只是这封建王朝的奴仆跟现代有些贱人一样一样的,见无人束缚,后来这婆子连袁璩仅有的二三身衣物都懒得送洗。
最值钱的嫁衣,也就是潘湘儿主仆二人拢在一起改了一天一夜的嫁衣,她倒是偷偷拿出去典卖,换了好几个大钱,扯了好些粗布,与一家老小做了身新衣物。
冬月最后几日,京城又飞起了大雪,这入冬的第二场雪,更是洋洋洒洒下个不停。
老婆子现在连袁璩的碳都贪了。
袁璩白日吃不饱,晚上裹着衣物就悄悄绕着屋檐摸到厨房,一次二次,厨房也发现有了贼。
厨上宋婆子一大早来到厨房,雀哥儿也跟着进来,“宋婆婆,我来端公子的鸡汤。”
宋婆子满脸堆笑,“雀哥儿等我片刻。”说罢,端起蒸笼,谁知就看到空空如也的青瓷大碗,两眼瞪大如铜铃,全然不可思议——
一大碗的山参炖鸡呢?
她立时勃然大怒,把厨房帮工的丫鬟婆子都喊了过来,厉声责问,“大公子昨夜留着的野山参炖小母鸡,谁偷吃了?”
这已经是宋婆子发现的第三次偷吃。
可厨房里的帮佣都低着头,原本穿着混蓝色袄子,看上去更是灰扑扑一片。
“已不是一次两次,厨房之人最忌馋嘴,何况那些珍贵之物本就难寻,你们倒好,一个个监守自盗,快些自己承认了,不然我禀告赵管家,该打板子撵出去的就撵出去,再不就发卖了清净了事!”
大公子早膳要紧。
宋婆子只得点了二厨帮忙,给大公子临时做了珍珠肉丝米粥,让嘴巴撅得可挂铜壶的雀哥儿提走,又赔了万般的不是。
回头才连忙找了赵克哭诉道,“赵管家——”
赵克正在雪地里上下查探,前些来伤了大奶奶的那贼子近日似乎来得少了,只是厨房出来有几处屋檐之上,落了三五片碎瓦。
见壮硕的宋婆子撩起衣袖就落泪,他连忙问起来,“何事让你这般委屈?”
赵克平日待下人并不苛责,可能是因为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人命,倒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
宋婆子一哭三叹,“赵管家,厨房已多次遭了贼,我让人看管几夜都未曾发现贼人,到底是谁要害死我这老婆子,今日里竟然把给大公子炖了许久的参汤吃了个干净。”
什么?
赵克寻思,这府内上上下下什么杂事都要,可厨房失窃还真是头一遭。
却又听那宋婆子说,“往日里也有些隔夜的饭菜、或是馍馍少了些,我只以为是厨上值夜的人嘴馋,就没怎么追究。可那贼子愈发大胆,连着大公子的药膳都不放过,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厨房失窃,管厨房的宋婆子自然是失了职。
赵克听完,不紧不慢的与宋婆子踱步来到厨房,又一番探查后,仍不见蛛丝马迹。
“平日里除了吃食,还丢了何物?”
宋婆子说只有些吃食,一旁的其他帮厨又补充道:“还失了些热水——”
热水?
见赵管家疑惑不解,那帮厨婆子才嗫喏说道:“往日里厨上小炉子不熄,我并会放上一锅子热水,第二日来天寒地冻的,有热水洗米洗菜便宜许多。”
“你如何说热水也被偷了,会不会是哪个丫鬟提了去洗物件什么的——”宋婆子连忙追问,别乱说误了事儿。
谁会来偷热水?
那帮厨婆子连连摇头,哭丧着脸,“我平日里不敢说,实则是好几次了,一大锅子热水全没了。”
……
因为里外审问,又细细问了情况,待赵克回到李嶝这边时,已过了用午饭的时辰。
近些时日,他与青川轮番守在正房。
“大公子歇下了?”
雀哥儿早已拿过鸡毛掸子,帮赵克肩头落雪拂了干净,“还不曾,克叔只管进去便是。”
赵克站在帘外,轻轻喊了声大公子,“克叔,进来便是。”里头传来李嶝温润又夹杂着凉意的声音。
撩开帘子,并看到炕床上李嶝懒散而坐,单手拿书,见赵克进去,招呼他落了座,又问及前些时日交代的事情,“家中下人的身契办得如何?”
这事儿,办得并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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