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克也不敢多说什么,见李嶝要起身,并过来搀扶。惹来他嘴角微微上扬,“克叔,不用那么谨慎,我能自己走动。外面还在下雪吗?”
想到刚踏进院门时零零碎碎飘的小雪,只是不知此刻还下没?
与李嶝说了后,他还是决定出去透透气,赵克亲自给他披上织锦存棉及腿黑色破浪披风,又喊雀哥儿装了手炉。
“手炉就不必了。”
他生来就没那么娇气,往日都不大用这些女子之物。
可耐不住雀哥儿零碎的嘴巴,如果不用,只怕周太医即刻就来砍杀了他。
赵克叹口气,在李嶝即将走出里屋时,如实禀告,“大公子,今晨天还不亮,阮嬷嬷一干伺候大奶奶的丫鬟婆子就跪在屋外。”
他说完这话,就看向李嶝,只是让他失望了,李嶝脸上并无半点犹豫,依然缓步走向门口,雀哥儿也机灵的跟上去,双手往内一拉,两扇门即时打开。
阮嬷嬷抬头并看到大公子,连忙俯首重重磕头。
“大公子,是老奴失了心,做了错事,还望大公子开恩。”她语气颓丧还夹杂着哽咽之声,后面跪扑着的丫鬟婆子也低声哭泣求饶。
“大公子开恩,饶过奴婢这一回。”
杏黄更是砰砰直响的磕着头,不多大会儿,并磕出血来。
李嶝双眼里充满寒凉,他情不自禁问道:“开恩?饶了你们?如若这府上的主家娘子死在你们手上,我又找谁去开恩讨回大奶奶的性命?”
阮嬷嬷立马抬起头来,抓住李嶝的披风下角,满脸悔恨,“大公子,老奴哪里有这个胆子,只是约束下头人不当,苛责了大奶奶。大公子应罚便罚,我们自当受着,只望大公子开恩留我们在府上……”
留下来像上辈子一样取了他的性命吗?
上辈子的事,他永远不会释怀。
如今再来一次,他早已失了慈悲之心,再看眼前这些老老少少却胆大包天的奴婢,他全然如看蝼蚁一般,“我自不会罚你们,如若能拿出赎身银子的,并自行赎身离去。如若拿不出的,我并送诸位一程。”
言下之意,竟然是一个不留。
有小丫头年岁不大,哭喊了起来,“大公子容禀,实在是有苦难说,奴婢也不愿意做这些坏事,只是嬷嬷与沐春杏黄姐姐压下来,我们年岁小不敢反抗,只得硬着头皮听她们差遣。”
平日里阮嬷嬷与沐春杏黄把持后院许久,生病之前的李嶝对赵克也不怎么信任,一心只听阮嬷嬷等身边亲近之人的话语。
长期以来,下头的人想做事必然要讨好阮嬷嬷几人。
沐春与阮嬷嬷是姑侄关系,那杏黄老子娘又在郡王府当差,任谁也得罪不起。
如此,被几人磋磨过的,或是有龊语的,自然不在少数。
这会儿出了事,大家都要被撵出府去,自然再不顾往日压迫或者是情分,纷纷把矛头全指向阮嬷嬷。只求能得李嶝半点心软,留在府中得一线生机。
李嶝不为所动,只对赵克吩咐道:“克叔,撵了出去,让我安生待会儿。”
说罢,回身就要进屋。
阮嬷嬷却拽住他的披风不放,声嘶力竭哭喊道:“大公子,您当真如此狠心?老奴伺候您这么多年,从襁褓之中带到如今,您却要发卖了奶娘——”
发卖?
李嶝回过身,低头看向鼻涕眼泪一把的阮嬷嬷,她年轻时也是有几分姿色,谁料得到如今却长成了个尖酸刻薄的老妇。
“嬷嬷在府上这么多年,虽然顶着个嬷嬷的名号,实则也小有财富。你的赎身银子不过三五两,全然是拿得出来的。”
阮嬷嬷卖身入府时多少银子,现在并是多少,李嶝自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
从今往后,各走其道,再不相见。
阮嬷嬷一听这话,失魂落魄放了李嶝的披风,悲从中来,不由得哭哭笑笑,“大公子,自您醒过来后,就看老奴左右不顺眼,如今又这般数落我……,大公子不惦记少时奴婢涉寒冬池水把您拉了上来,也想想沐春对您的敬仰之情,不过是久病一次,却全然忘了——”
这话,明里暗里都讲李嶝不记恩情。
若是曾经的李嶝,只怕已经俯首赔着不是,说到与沐春的情意,他不由自主的露出阴冷淡笑,说是笑,不如说是恨。
上辈子,他还像哄着正头娘子那般哄着个通房丫头,可怜又可笑,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沐春与杏黄只是屋里大丫鬟,清白身子出门有何不好?”
一句话,几乎是断了两个大丫鬟所有念想。
杏黄涕泪四飞,也跪爬到李嶝跟前,抱住李嶝的腿,撕心裂肺毫无往日窈窕之状,“大公子,您不能这么狠心啊……大公子,我们对大奶奶并无恶意,她本来就是痴傻聋哑,又不听我们招呼——”
突然,支窗的长条木方落地,发出的声音让所有人侧目,梨儿焦急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大奶奶,是不是撞到头了?”
不一会儿,那窗户又被支棱起来,袁璩探出半个脑袋,定定的看着这群下人的表演。
事关生死,比何川舞剑有趣多了。
杏黄一见这傻子竟然在侧看着笑话,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