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最大时,丹朱与琥珀撑着灯笼来到正房,本是要与大公子大奶奶磕头拜年,却不料二位主子已双双歇下。
蒙娘子一开始也忌讳丹朱、琥珀身上的污事,谁知袁璩再三要求年饭一并来吃。
见实在说不过去,蒙娘子只得在袁璩跟前把丹朱与琥珀的身体情况说了出来,“大奶奶,不瞒您说,这几个丫头都长得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孰不知……,在那吃人的牢狱之中,是何等的灾祸。大姑娘寻了短见,府中女眷又流放荒茫之地,剩下我们这些签了死契的,只能等着官家发卖。”
一边怕袁璩年幼听不太懂,又怕听懂污了耳朵,蒙娘子欲说又停,仿佛几次才鼓足勇气,“我们在那如地狱一样的地方,那些差役自然生了歹毒之心。若有人愿意采买我等,那些差役也会使了法子搅黄。无非就是留我们继续在那里任由他们——糟蹋。”
丹朱和琥珀因此不幸有了身孕,府内去采买那日,二人刚刚堕了腹中胎儿一日——
也因此,蒙娘子一直不敢让她们来袁璩跟前伺候。
身子不洁也就罢了,还有了孕……,很多主母非常忌讳这些。
蒙娘子说得如此清楚,也是怕真的让她们二人带着污秽近了袁璩身侧,冲撞了她与大公子。
谁料袁璩听完,面色一沉,心中升起无数酸涩,到底是谁说这古代日子舒服的,下等的奴仆不管男女,有时候连个畜生都不如。
“蒙娘子多心了,我对这些不会介怀,除夕年饭,都是府上之人,岂有少了谁的道理。”之后,任凭蒙娘子如何劝说,袁璩都不为之所动。
才有了丹朱与琥珀来这正房的一出。
蒙娘子允了她们进来,团坐在炭盆子周围,众人想到这一年艰难岁月,竟然有些不可思议。
竹雨抓了把糖果子边吃边说,“原以为这样平和的日子,只怕此生再难碰到,想不到柳暗花明,遇到了大公子和大奶奶如此通透的好人。”
众人附和。
蒙娘子长叹一声,“我是从未见过像大奶奶这样的人,竟然是什么都不忌讳,有时候那一身的勇气,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真是自叹不如。”
四个丫鬟都知道蒙娘子与袁璩的对话,几个人都深以为然。
放到过去,钟家那样规矩遍地的清流人家,也断然不会容她们这样污了身子的人到一个不曾圆房的当家奶奶跟前伺候。
全然不曾预料到,袁璩不但不介意,还宽慰蒙娘子,此事不是你们的错,好生过将来的日子。
几个丫鬟抹了眼泪,“大奶奶性子好,又善良,从不曾指着我们打骂半句。”
蒙娘子嗯了一声,经历诸多的她想来想去,只得叮嘱自己亦或是叮嘱这几个丫鬟,“好生伺候大公子大奶奶就是,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人,唯有尽心尽力。”
几个丫鬟连忙点头。
竹雨又想到一事,“前几天大奶奶遇袭,后来我听说何川说来,是大奶奶死咬着没发出声音惹我们进去,不然那贼子定然手起刀落,取了我们这不值钱的贱命。说来说去,大奶奶救了我们两次性命。”
回来后,大家才慢慢从克叔口中得知,不论他们老弱病残,全部买下来这样决定的是袁璩。
此话刚落,引来素来寡言少语的云烟说话,“虽然伺候大奶奶时日不长,但真的甚是安心。”
大家都纷纷点头,梨儿从书房里睡醒出来,挨着蒙娘子就黏糊起来,几个人掐了她几把,又给她灌了几口凉茶,才醒了瞌睡。
竹雨逗弄着她,“你怕不怕大奶奶?”
梨儿揉揉睡意仍浓的双眼,浑浑噩噩的摇头,”不怕,大奶奶可好了。从来没打骂过我,也不嫌弃我做事笨手笨脚,你们几位好看又能干的姐姐来了,她也没撵我出去做苦活。“
话音刚落,就听袁璩的声音从诸位身后传来,“梨儿,在你心中,我竟然这么好啊?”
几个人连忙起身迎接穿着中衣就出来的袁璩,“大奶奶如何不再睡会儿?”
袁璩笑道,“我梦到下大雪了,就一骨碌翻身起来看看。”说罢打开轩窗,几片鹅毛大雪懒懒的飘了进来。
“果然下雪了。”
蒙娘子连忙示意云烟等人拿了厚的衣物过来,“大奶奶小心凉意沁身。”
袁璩眼珠子咕噜一转,回身看向几个如花似玉的丫鬟,“我们去燃放爆竹烟花吧,克叔不是采买了些,放在何处你们知晓不?”
啊?
历来这事儿不都是男子所为吗?
袁璩说完就兴致满满,招呼蒙娘子并几个丫鬟着了厚衣物,带了雪帽,又点了几个灯笼,“走走走,如此雪夜,又是过年,岂有不放爆竹的。”
蒙娘子看着孩子气十足的大奶奶,连忙阻拦,“大奶奶天明再去不迟,大公子还在熟睡,咱们怕是不要扰了他。”
袁璩听闻,脸上倏地显出一丝坏笑。
她几步小跑,回了里屋。
几人正不明情况时,就听到袁璩在里头呼喊,“哥哥,快起来我们去燃爆竹呀。”
却不知李嶝正在噩梦中与那些缠人小鬼厮杀,小鬼仿佛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灵魂,扯得生疼,他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