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湘儿与小春互相搀扶来到有亮光的地方,二人强忍住惊惧互相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又按下身上被扯得破烂的衣物。
小春呆呆的看着姑娘,无助的问道:“姑娘,我们还能往何处去?”
袁府那样的狼窝里,还能回去?回去后今日之事难免不会发生第二次,届时又能怎么办?今夜那个小恩公,不是时时都有好运能遇上的。
潘湘儿眼神里再无眼泪,细细想来,还是只能回府。
“苏婆子还在袁府,就算要离开袁府,也得徐徐图之。不然贸然出来,我们这样的弱女子,呵……,只怕还是一样的下场。”
小春咬着唇点点头。
“肖珍娘好歹毒的心。”她家姑娘已经这样了,却还不放过。
潘湘儿不愿再去想,看着不远处一个提着河灯的瘸子大叔,并走了过去,”姑娘,你——”
小春不知姑娘的意图,只得扶着她来到风瘸子旁边,只听自家姑娘问道:“大叔,您这盏河灯何处买来?”
风瘸子咦了一声,看了看手中又丑又重的灯,反问潘湘儿,“姑娘喜欢?”
潘湘儿轻轻点头。
“呵,竟然有小姑娘与我一处眼光,罢了,送你吧。”说罢,把灯递到二人跟前。
潘湘儿也不拒绝,接了过来,给风瘸子行了个万福礼,“小女子谢过大叔赠灯。”
风瘸子摇头,若有所思看了几眼两人,“早些回去,免得家人担忧。”说罢,一瘸一拐却很快的走到背对着他蹲在河岸边的秋棠身后。
“走吧。”
秋棠轻笑,“你竟然给小姑娘赠灯,果然是多年洗手心都慈悲了。”
“就算不洗手,也不会对这样柔弱的女子动杀心,你呀,还年轻,杀心动多了不好。”风瘸子朝着蹲在河畔准备放灯的潘湘儿努了努嘴,“只怕刚遇了歹事。”
秋棠顺着看过去,一对主仆蹲在河岸边,哪怕潘湘儿主仆二人用心整理过,却还是能看出浩劫之后的狼狈。
“竟然能逃过一劫。”秋棠不由自主叹道。
风瘸子轻笑几声,“所以赠她盏易沉的河灯,算我积德。”
二人谈笑离去,不多远再看,那河灯果然是笨拙呆蠢,放入河里就跌跌撞撞的横冲直撞,飘不过三五丈,已带歪了几盏漂亮的莲花灯,歪嘞莲花灯走不远,下沉时还着了火,最后落得个尸骨被烧还沉入水中。
而这笨重的河灯,再飘二三丈,也沉了水。
只是它还来不及焚身,就被沉重的灯座压垮。
“姑娘,怎么就沉了?”小春焦虑的看着潘湘儿。
潘湘儿面无表情,“一盏注定要沉的灯,却沉得没有那么凄凉。”这就够了,她再没有力气,跌坐在泥地之中。
“姑娘——,我扶你起来。”
潘湘儿摇摇头,双手抱膝,把沉重的头颅靠到臂弯之中,看着满世界的灯彩放着各样的光芒。
“小春,我们歇歇吧。不要急着回那人间地狱,看看灯也好。”
袁予拙在最热闹的地方遇到了陪着肖珍娘驻足胭脂摊前的袁予文,还不等袁予拙开口,肖珍娘就笑道:“这不是二弟吗?怎么……也是来赏灯的?”
袁予拙拱手,“三哥三嫂好雅兴,今儿灯较往年确实更热闹,我平日里虽粗俗,却也好这些热闹。”
“二弟,来赏灯竟然也不提盏灯,看来真是纯粹看热闹。”袁予文不耐烦说道,“行了,你自行看灯去,我与你嫂子也要回府了。”
说罢,牵着含笑的肖珍娘就要离去。
“三哥,湘儿表妹不是同你们一块儿出来,怎么不一并带回?”再看袁予文肖珍娘身侧,除了几个常用的小厮丫鬟,再无潘湘儿、小春身影。
“二弟,都到袁大伯父那头了,竟然还如此关心湘儿表妹,这是真的有心,也是真上心啊?”肖珍娘故意把有上心二字说得重重的,果然,袁予文的眼睛就横了过来。
“湘儿如何,二弟不必操心。”
他冷冷说完,欲要离去。
袁予拙伸出胖手拦住了袁予文,“三哥,湘儿表妹呢?”那语气,与平日里唯唯诺诺卑微讨好的袁予拙全然不同。
“送回去了,湘儿身子不舒服,珍娘特意遣人先送她回府。”
袁予文伸手一把推开袁予拙矮胖的身躯,低声警告:“滚,就凭你也敢肖想她。”
苏婆子一把来到袁予文跟前,当着围观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哭喊道:“三公子,老奴在门口侯了我家姑娘一个多时辰,不见姑娘回府。”
此话一出,肖珍娘就笑了起来,“哎哟, 怕是你家姑娘遇到好看的郎君,跟着跑了。”
苏婆子连忙摇头,心中却带着滔天的恨意,直勾勾看着肖珍娘,一字一顿说道:“我家姑娘知书达理,哪里会做那样的事情,还请文三奶奶慈悲心肠,莫要泼了这盆污水脏了我家姑娘。”
袁予文不解,“没回去?”
苏婆子泪眼婆娑,“老奴岂敢乱讲,若不是实在没法,老奴也不敢私自跑出来寻姑娘,可这热闹的地儿,老奴哪里识得路,得亏见了二公子。”
她不敢掰扯二公子进来,但确实把潘湘儿失踪之事说明。